九方瓒见他一直低着头,随意拿了一直毛笔朝锦雾凇掷过去。
锦雾凇虽然在沉思,可是本能的反应已经让他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偏离了。等锦雾凇终于回过神来,却看见那只毛笔直直的嵌在了柱子上。让锦雾凇惊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只嵌在柱子上的毛笔,竟然是将笔头嵌进去的。
锦雾凇瞪大眼睛看着九方瓒,这个看似无用的小皇帝,功力绝对不下于他。
“呀,你回魂啦?”九方瓒端出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笑容,拿出怀里已经融得差不多的冰糖葫芦,一脸可惜地说:“已经不能吃了,可是我还没吃过呢。”
锦雾凇惊讶这个小皇帝在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可以这样说话。而且以他的武功,即使打不过那个人,也必定可以逃开,他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锦雾凇只是在远处偷偷看着,晚上灯光本就不亮,锦雾凇只能靠推测知道被压住的那个人是小皇帝,而他发出的□声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锦雾凇想不通,明明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什么还要屈居人下,难道这竟是他,犯、贱么?
九方瓒靠近了锦雾凇一点,却被锦雾凇推开一步。看着锦雾凇脸上明显得厌恶的表情,九方瓒只是了然的笑。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九方瓒没有等锦雾凇回答,就讲了开去:从前有一株梅花和一株竹子,一起生长,在看似一样的情况下,竹子越长越直,越长越茂盛,而梅花却越长越歪,越长越零落。知道为什么么?不是因为他们的根本不同,而是因为梅花有他不可抗拒的命运,因为他知道他每生长一寸,都会面临一种被折断的危险,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歪曲着生长。然后他开始仰望竹子,开始羡慕竹子。可是梅花只能是梅花,他无法像竹子那样毫无顾忌的生长,他只能压抑自己。他不知道他还要压抑多久,还能压抑多久,但是他知道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只要再往上生长一寸,就会有一把刀锋将他截断。
九方瓒说完了就要走。锦雾凇不及回头就出声问:“你是那株梅花?”
九方瓒笑着不回头,这还需要问么?而那株不停生长的竹子,就是第二梁潇呀。
“可是梅花能凌寒独自开。”
“盛开是需要代价的,而我现在,还没有可以盛开的前提。”
锦雾凇觉得事情朝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去了。心里对这个小皇帝甚至产生了一种同情,身不由己帝王家。
“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其目的和意义,所以你不需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昏庸无能,也并不是不理朝政?”
“我记得你老家锦州,天赞六年的时候发过一场大水,朝廷拨了一百万两纹银,最后真正用的估计不到一万两。
“八千九百四十两。”锦雾凇咬牙说,“那些贪官,我一定要给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
“至少到的还有八千多两不是么?能救得了一个也是救。”
“你知道,你全部都知道,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
九方瓒苦笑,对,他全都知道,可是他什么都无法做。郑仕光为人狡诈,自己从来不贪污公款,但是却纵容门生搜刮民脂民膏。这些他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只是个傀儡。
“你指望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能做什么?我拼上性命也无法多为你们换取一两银子,而他们也只是昭告朕的条条罪状,然后另立傀儡。”
锦雾凇想到了,这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十年的傀儡皇帝,却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在宫里委曲求全的生存。别人只知道皇帝的锦衣玉食,却不知道皇帝时刻用生命在奋斗。
九方瓒站得累了,就倚着后面的龙纹暗雕靠了过去。
锦雾凇看见九方瓒眼里的光有着隐忍不发却又咄咄逼人的气势。锦雾凇瞬间有一种感觉,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面前这个人更符合龙的形象了。上天入地,能屈能伸。
“我能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