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慕见二人如是,随即让开身:“既然大师不信林某,那自己诊看便是。”

玄苍站在秋儿的床头,将一串紫木佛珠搁在她的顶心。林子慕只见佛珠上溢出一缕浅蓝色的光雾,一点点地洇入秋儿的百会穴。

白辰却是认认真真地坐在一边,好像真的只是陪同玄苍前来的一样,林子慕的全副心思都在那缕蓝烟上,却是忽略了白辰佯装合着的掌心里,一点微弱的光亮。

雾色像一层薄薄的水膜,缓缓将秋儿的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其间,蓦然地,女子的脸上仿佛生出了一些血色,那双紧闭的双眼也仿似动了动。

“夫人!”林子慕惊呼,竟是猝然扑到了床上。

刹那!刚刚凝聚起来的雾气便要消碎。白辰身形一动,瞬间拽住林子慕的后背。

突然,异状陡生!

原本昏死的秋儿蓦地睁开双目,张口喷出一团黑烟,抬手拍出一掌,将玄苍扫在一旁。与此同时,林子慕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径直刺向白辰。

黑雾如生了眼般,竟是团团围住了白辰。白辰只道右肩越来越烫,心中立时惊骇。

白辰拽起玄苍往窗子边退去,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划,然而并没有划出预料中的结界。白辰突然就这么停住了动作,整个人都一起着停住了。

“来人!将此二人拿下!”

林子慕断喝一声,瞬间房门被撞开,冲进数十个手举刀刃的护卫,便如那夜巷子口外的埋伏。

“白辰?”玄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却发现这人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跟着翻掌拍下,可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砰!”

长刀猛然砍落,白辰还在怔愣,不及收手,手臂上已被划开了极深极长的一道口子,血水立时流了出来。

“白辰!”

玄苍抓着人往墙角躲避,白辰却像中了魔怔般,痴痴傻傻。

“夫人,瞧来这是起效果了?”

白辰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愈加模糊,林子慕的身影在眼前越晃越烈,他那一声“夫人”更是深深刺耳,如同讥讽,将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累起的屏障,一下子推得彻彻底底。

自食其果,俨如当日。

“小师傅,方才进门的那一盏茶,这屋里燃着的檀香,还有那一道黑魔纹都会渐渐消去你的灵元力,连结界都划不了的滋味,可好?哈哈哈!”

寂黑一片的周遭,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重重的呼吸声,和玄苍非常守时的念经声。

“白辰。”一阵悉索后,玄苍扒在铁栅栏前喊了一声,“你怎么样?”

良久,漆暗的阴影里才若有如无地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

“离死不远了……”

那日白辰旧疾发作,灵元力被制,两人徒手根本不是那群彪形大汉的对手。被擒之后,却不知为何林子慕像是认准了白辰就是布局害他之人,将他锁在那张刑架上,就没解下来过。

白辰被他穿了琵琶骨,撕心裂肺的惨叫,玄苍听了,第一次起了杀心。

如果说书人是白辰他们布下的诱局,那秋儿便是林子慕摆下的反局。他借夫人被害为名,直接将长空寺置在了凶手的位子。

流言之猛,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是以,玄苍一定会来,要为长空寺洗去污名,那他就一定要知道秋儿到底如何了。

而对方既已认定林家有妖,那便不会让玄苍一人前来。同他一起来的那人,便可能是设局谋他之人。

事实上,也是他要找的那人。

“林少爷,你家这只小猫儿其实根本没事吧,呵呵。”

咯咯作响的铁链,一头被煅烧成锋利的尖刃,林子慕却还故意将其在火炭翻了两下,烙红的铁链靠近白辰,滚烫的气焰扑面袭上。

林子慕一字一句顿在白辰的耳边:“小师傅猜得不错,或者你可以再猜一猜,我为何要费尽心机让你自投罗网呢?”

通红的尖刃一点一点移上他的肩窝,白辰真怕这人的手一抖,那根烙铁就直接烙上他的肌肤了。

“小猫儿找你双修,你这只无头无脑的怨魂,居然也会同意,简直愚钝。唔!”

剑刃猛地刺穿他的锁骨,拉着重重的铁链带出一大片血肉,白辰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铁链拉扯的声音痛出他满头的冷汗。

“哼!既然你已猜到了,那我们也不必隐瞒了。不如你痛痛快快地把内丹交出来,也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我都这样了,还少?”

“少少少,这等刑罚不过是皮毛,林某还是希望小师傅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若是强行取丹,于你于我们都有损害,不是么?”

“为什么是我?”

白辰低着头,嗓音嘶哑。

林子慕笑着,又再扯了扯挂在白辰身上的铁链子,嘎吱嘎吱地,他像是找到了新奇事物般。

“从京城到绥林,你是唯一一个落单的降妖师。”

“原来如此……呵呵……”他只能惨然一笑,再无其他。

林少夫人重病新愈,林家开了三日的善堂,派发米粮,以感上苍恩德。

暖风拂过,吹起林少夫人鹅黄色的裙角,只见她妆容精致,眼尾一点朱砂,染一色的唇色,正在丫鬟的相帮下,一勺一勺地向镇民施米。

“谢谢林夫人。”

“林夫人大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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