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秋听到那声‘族人’身形竟是微颤,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知是等这句认可等了多久,他想问一句“我也算得上是族人吗?”,话到嘴边,终是化成一句喟叹似得妥协:

“谨遵少主吩咐。”

仙宫翎神色微松,他大步出去就地设了个法阵,道:“我不逼你,至多两天时间就好,你若走的出来,就有回转之机,走不出来,我照旧尊重你,这是你的选择,谁也无法干涉。”

这等法阵束心,照由充沛灵晶便可运作而起,而今之势他没时间准备周密,不过这眼下基础之法亦是够用了。此阵擅引心魔,人怕什么来什么,会趁间隙推算出最糟糕的情况,以此引出恐惧,若是最深的恐惧都经历过,眼下状况自是会相对好办些。

“若是答案称得上满意,少主可会答应我就此离开?”

仙宫翎牵挂他状况,又想着过不久瑰柏会来,到时他再回去也无不可,便应了下来。

芜秋扶着拐杖慢腾腾的靠近阵地,决定之后不见犹疑,他在一脚就要迈入阵之时,忽道:

“翎祀真君的心魔可曾破了?若她再复回来,该当如何?”

“想必芜秋哥不喜欢旧事重提。”仙宫翎冷淡道,“我也一样。”

芜秋看他一眼,却是仅一半放心:

“芜秋妄断,少主在有些地方还是太天真,若真如少主所言,何故留她一命。”

仙宫翎心头微震,一时分不清他究竟知道多少。

他只是未曾彻底了断她后路……谈不上留她一命。

芜秋忽地生出许多不忍,他把斑驳横生的木杖朝前探了探,也不再看向对方。

“…老朽本没多少活头了,少主这样下去如何让人放心……您这般为我着想,可曾想过,芜秋这人,为罄灵不惜殚j-i,ng竭虑,尽管是于事无补,这样的人,怎么会希望毓灵少主跟魔修有牵扯,甚至一错再错?”

“……这是何意?”

天色早已见了光,仙宫翎却仍觉有些寒,这股寒还颇有些过不去。

“芜秋不仅不会坐视不管,还推波助澜,即使知道这样,少主也会希望我活下来吗。”老者浑浊眸子半睁,照旧波澜不惊。

“遥想毓灵族当年,虽是树大招风,但怎可能是一朝就能摧倒,那些人必然筹谋已久,玄涸真界之后他们趁虚而入,毓灵仅于朝夕便气数尽毁。”

“其间者,或推波助澜,或冷眼旁观,有谁会真的希望毓灵长久。毓灵的主心骨若是族人,族人之核心便是血脉,我们谁也不允许血脉外流,千百年一直都是,这般优势与生俱来,是天赋异禀,在他人眼里便是叵测,是异类,他们表面上有多尊崇我们,就有多忌惮,少主以为谁无辜?”

毓灵族为保证血脉纯粹,与外人结亲的人通通会被剔除族内,绝无例外,这或许亦是召来祸害之处。

仙宫翎有些动摇,却仍旧并不认为毓灵族跟一切是必须对立的,芜秋却把毓灵隔离了开。

“您有疑虑,却不曾逼问过我为何会在此处,少主待我终究太仁,如何让人宽心?”

“你不会害毓灵族。”仙宫翎道,“确定这点,至少这点,我们立场一致。”

“芜秋自不会,但是少主,害毓灵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芜秋的家寻不见,罪魁祸首却好不逍遥,千年万年,只要有芜秋在一天,就决不罢休。”

老者身形微颤像是不堪打击,胸腔鼓胀片刻,终是平息下来:

“这话芜秋知道不该说,可若是有一朝对立日,您是选择做毓灵族少主,还是那罄灵宗弟子?”

说罢,芜秋也不等答案,径自迈入了阵法,似是直把身家性命也抛却到身后了。

倒不如说,若是那位少主就此了却他,说不准更会令他痛快。

芜秋竟连连这次的事也参与了进去……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仙宫翎心里恍如翻江倒海,搅得他烦乱无比,他把这一切都压在内里,非要自我审视出些什么不可。

这般心绪纷杂间,还是联系上了瑰柏,将芜秋的情况大致交代了个清楚,不一会就收到了回讯。

“将死之人,不安静的等着行将就木,还要挣扎一番,有什么意义?”

仙宫翎早就习惯了瑰柏这般态度,对他的宽容也是经年累月练下的,当即便难得识趣道:

“师弟可是缺什么灵草?我帮你寻。”

瑰柏天生体格弱些,相识之时对方还没像现在这般表现强劲,仙宫翎对这师弟下意识便是要让些,慢慢的容让的限度便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

至于寻药物的要求自不是第一次提,有的植株千金难求且生长环境险远,有时就算没什么别的条件,仙宫翎也仍旧会顺带给他寻来。

“……只疗体表,不管心。”

“自然,此番是我有求于你,要何需要都会尽力。”

仙宫翎从不轻易允诺,答应的事自不会轻易违背,瑰柏深知这点,回道:

“那就说好了,缺什么让我慢慢想,医疗所用材料不含其中。”

“好。”

仙宫翎只以为算是交代完了,谁知不过一会儿,一抹讯息再次不容忽视的渡了来,仙宫翎正奇怪着,还是径直读取了,却是应子淮的声音:

“师兄,我们发现了些异处,有的地方幽魂汇聚格外多,不成灵也不似魔,刚刚已经处理过了。”

“你们在何处?”

“偏南方,这附近有个瘴林,季姑娘还想去瘴林里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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