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看了看,说:“不戴了,如果他们有人问起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

果然,两人出了门,院子里正倚着磨盘翘着腿,一边吃零嘴的沈振看到他们,惊讶道:“我还道这种天气你们居然戴斗笠,看你们这模样,难不成以前是做过和尚的?”

话一出口,韩致远的脸色登时就黑了:“……”

江宁却笑道:“沈小哥说笑了,我二人未入过佛门,这头发只是意外而已。”

沈振不知是少年心性,是不大懂看人脸色,还是懒得看,好奇地细问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江宁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只说家里曾经发生过火灾,房子都烧没了,于是沈振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脑补一番,自觉洞悉了真相,也不再追问了,反而是对两人生出不少怜悯来,日后在行商路上也对两人多有照拂,这是后话。

等到了晚间,沈振带两人拿着木牌领了饭食,在后院的磨盘旁用过之后,忽然听见前头闹哄哄的,似乎有一大群人进的客栈来,沈振白眼一翻,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同时告诫两人道:“待会别与他们多说话,免得膈应到自个儿。”

正说完,门帘被人一掀,一个瘦高个的男子走了进来,见了沈振,眉毛一挑,粗声粗气地骂道:“好你个沈振,你到底长了几张口,又向李掌事告我们的状了?”

沈振也是个厉害人,自然不会白白挨骂,他眼皮子一翻:“你说说,我告你们什么状了?”

瘦高个的男子正要回话,沈振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刻冷笑道:“你们可别太嚣张,别忘了,这回带商队走商的,是三少爷,可不是你们的大少爷!”

那男子一噎,正要发怒,沈振端着碗往他面前一挤,把他挤了个趔趄:“让开!我还要去伺候三少爷用饭,懒得搭理你!”

沈振掀了帘子进去大堂了,那瘦高个男子吃了个哑巴亏,又瞥见江宁两人,一双三角眼带着凶光瞪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江宁不慌不忙地冲他一笑:“李掌事雇我们来商队做短工的。”

男子刚在沈振那里输了面子,这回本想迁怒他们,发发脾气也好,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又是李掌事雇来的,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索性冷哼一声,又摔了帘子走了。

后院又安静下来,韩致远忽然笑着对江宁道:“这商队真是有意思。”

江宁拿着筷子戳碗,也是意味深长一笑:“一个小商队,居然有三拨人马,啧啧,好一出大戏。”

两人吃过饭后,李掌事将所有人叫到了后院,当着众人的面,把下午那些偷懒耍滑的人一个个揪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扣了月钱,警告他们一番,这才让他们滚去休息,其余的几位商队管事站在一旁,半声不吭,而沈振口中的那位三少爷更是一直没有露过面,似乎对商队特别放心。

当天晚上,江宁与韩致远在大通铺挤着睡下,屋子里闹哄哄的,至少有二三十来个人,其中十来人坐在墙角玩骰子赌钱,大声吆喝,肆无忌惮。

此时约莫已经十点多了,江宁很困,但是被吵得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韩致远躺在他隔壁靠墙的位置,见他这样,低声问道:“睡不着?”

江宁“嗯”了一声,捏了捏鼻梁,他困得头都疼了,脑子里像塞了一个搅拌机一般,特别难受。

韩致远抬头看了看烛火亮起的地方,那群玩骰子的人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微微掀起自己的被子,低声道:“你过来。”

江宁:“有事?”他虽然疑惑,但还是爬了过去,钻进韩致远的被子里,暖烘烘的温度扑面而来。

韩致远一个侧身,把江宁挤进了墙角,然后拿被子盖住他的头,江宁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正要出声说话,忽然一双手伸过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捂住了他的双耳,下一瞬间,那些嘈杂的吵闹声被隔绝了,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声响。

同时,韩致远低沉微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还吵吗?”

江宁:“……唔,还行。”

“睡吧。”

耳朵上捂着的那双手,江宁安静地躺着,只觉得那手的手心热得出奇,滚烫滚烫的,那一丝暖意好像要从耳廓一直爬到了心里,他的鼻尖靠在韩致远的手臂上,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像是闻到了特别的味道,与那双手一样,暖烘烘的。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期间江宁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屋子里斥责着什么,他一动,耳朵上那双手就微微压紧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没事,你睡吧。”

不知怎么的,只要听见这个声音,江宁就觉得十分安心,随即再次陷入沉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宁醒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起了,他们一边收拾行李和铺盖,一边大大咧咧地用各种让人听不懂的方言交谈着,旁若无人。

江宁在被窝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忽然发现自己在被子里面,被包着头睡了一晚上,居然没有窒息的感觉,他奇怪地一低头,发现身旁露了一条不宽的缝隙,正是韩致远的手臂放在那里,让被子微微鼓起来,从而保证有充足的空气流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覆在他的耳朵上,掌心温热干燥,江宁老脸一红,略微动了一动,那双手忽然反射性地压紧了,然后被子被微微掀开,韩致远看进来:“醒了?”

江宁强行镇定地爬了出来,神情自若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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