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询问着找了半日,才总算找到芝麻大的漕运所,因为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门面还稍显破落,两人抬头望了望匾额,许是年代久远,风吹日晒,上面书写的漕运所三个大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江宁再三确认那几个字确实是漕运所之后,两人这才进了院子,只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窗户下,手里拿着半扇脱落下来的窗扇,愁眉苦脸,努力试图将那半扇窗户装上去,谁成想手还没拿开,另外半扇也歪了。

眼见着这窗户实在是装不上,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声什么,将窗扇放下,转过身来,见着江宁两人,诧异道:“二位是……”

江宁微笑着拱手作礼,将来意说明了。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慢腾腾地道:“原来如此,我就是漕运所的管事,你们随我来。”

两人遂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暗,光线不太好,人从外面进来,一下子就变成了睁眼瞎,好一阵子才能适应,屋子里堆放了大量的书册,摆放得到处都是,桌子柜子都塞满了,有的甚至直接放在地上,摞起来到人腰那么高,靠着墙堆了一排,场面十分壮观。

江宁便见那名管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最后从架子下面翻出一个火折子来,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小心翼翼地举着到了桌案旁。

他转而又看到桌案后方那个坏掉的窗户,一拍脑袋,又索性将油灯吹灭了,这一系列的举动看得江宁与韩致远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他将剩下的半扇窗推开,借着透进来的些微光线找出册子……

江宁盯着他手中开叉得跟刷子似的毛笔头,还有挤满了蝇头小字的册子,心里不由想到,这才叫真·抠门。

漕运所管事借着窗外的微光,眯起眼来翻册子,那册子正反两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了半页空白能写的,他这才慢吞吞地问道:“运的什么货?”

江宁答道:“茶叶,一共二百石。”.

“运去哪里?”

“锦州城。”

那管事听了,嗯了一声,用手指搓了搓开叉了的毛笔字,凑到册子上开始写起来,还没写两个字,一拍脑袋,停了下来:“瞧我这记性,”遂抬头看两人,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先交税钱,一共二两银子。”

江宁也不多话,直接付了钱,他这才满意地点头,揣好了银子,继续写,一边还不忘絮絮叨叨地抱怨道:“生意人嘛,就该这样利利索索的,从前总有人跟我扯这几文钱的税钱,我们这清水衙门,还能多讹你的钱不成?”

江宁听着他嘀嘀咕咕的怨言,微笑不语,那管事嘀咕够了,伸手道:“公验取来。”

两人交了公验,那管事登记过后,将公验还了回来,又取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牌递过来,嘱咐道:“运货时,将这个交给船家,东部码头与西部码头皆认此牌。”

江宁接过木牌,许是因为被长年累月地使用,木牌边缘已经别磨得光滑无比,上面刻着的花纹几乎都要看不清楚了,他收了木牌,与韩致远一同道谢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两人走后,那漕运所管事慢慢地收了册子,不一会,门外便来了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褐色公服,背着一双手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探头往屋里一瞧,叫了声:“杨管事在否?”

那漕运所管事听了,抬头一瞧,立刻满脸堆起笑来,起身行礼道:“原来是崔掌事,崔掌事今日来得早啊。”

那位崔掌事嗯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杨管事,刘大人明日在府中设宴,漕运所内所有官员都要到场,你刚休沐完毕,怕是不知道这事,所以我特地来知会你一声。“

杨管事听了,面色一滞,心里顿时直骂娘,又是设宴,刮了漕运所里的油水还不够,变着法子往别人兜里掏钱,什么清水衙门,呸!

心里拼命骂娘,面上却分毫不显,他恭恭敬敬地赔笑道:“这个卑职自然省的,还要多谢崔掌事提醒了。”

崔掌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正准备走,忽然又想起一事,随口道:“从前天开始,漕运所不再外放牌子,运河封锁,不通货船了。”

杨管事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崔掌事语气略带不耐烦道:“谁知道呢,听说是去年北方一带有些地方又是发瘟疫,有些地方又是闹饥荒,要调公粮,公文已经发下来了,你一个小小管事,问这么多作什么,只管照办就是了。”

他说完,背着手转身便走了,杨管事忽然想起刚刚那两个年轻人来,只怕是拿着牌子也过不了船了,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片刻便被抛到了脑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连忙找出算盘,开始噼啪算将起来,这回赴宴,又要被刮去多少血肉。

江宁与韩致远两人到了东部码头,不知是不是清晨的缘故,码头的人不多,河岸靠着十来条大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水上显得十分壮观。

靠边的一条船上,有一个工匠模样的人正在垂头修理船舷,江宁扬声喊道:“大叔,能否询问一下,船家老板在何处?”

那人左右看了看,抬起头来,对江宁指了指右侧,提高声音回道:“往这边去,最尽头有一个茶摊,他约莫是在那里了。”

两人道了谢,又去了茶摊,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喝茶,呼噜噜的,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眼见着两个陌生年轻人过来,眼睛一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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