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日头都快落下去了,祝红忽然满头大汗,指着地图说:“顾先生,咱们是不是找错了,这东边也有一个生态园,就是在离原来不远的地方,该不会是那个吧?”

生态园有两个,一西一东,恰好在游乐园的两侧。

顾宁远靠在树上,“不会的,沈约自己说的,在西边。”

祝红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老板未免也太相信个小孩子了。忍不住劝,“小少爷毕竟是个小孩子,也许看错了字,认不清了?”

顾宁远对于沈约最深刻的印象,一直是在重生前,那时候沈约是什么样子的,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重生后,沈约虽然长得一个小孩子的模样,一样冷静,从不出差错,都让顾宁远忘了,眼前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能不出差错吗?

“留下几个继续在这边找,”顾宁远皱眉,对着呼叫机吩咐,“剩下的人和我去东边。”

而实际上真的是沈约说错了一个字,顾宁远找错了一个院子,两相错过,白白耽误了大半个下午。

沈约呆愣愣地听完解释。

顾宁远瞧着他发笑,忍不住捏了一下红通通的鼻尖,“你说呢?是不是怪你又怪我?”

“我,我,”沈约回过神来,干巴巴地解释,“没有看错,就是‘西’!我认识的!”

顾宁远说:“你是认识那个字,可别的字呢?那里是个指路标,指的路是西边。”

沈约涨红了脸,觉得顾宁远指责他是个文盲才是不能容忍的羞辱,“谁说我不识字的?我学了,认识的,就,就是眼睛不好,没看清而已!”

顾宁远把激动地蹦起来的沈约压回去,替他盖好被子,哄他似得,“好好好,你都认识,怎么样?”

“你,不许你这样,”沈约瞪大双眼,原本略显狭长的眼睛被拉成圆圆的,满是活泼的生气,“顾先生都教过我,我都认真学了,怎么会不认识?”

顾宁远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并没有敷衍,你是很厉害,以前眼睛都没好,我只是抓着你的手写的,都能认出来那是什么字了,又认真又聪明。”

沈约从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夸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脸都红透了,一路蔓延到耳朵尖,热的像是要冒烟。

“其实,”沈约手上揪着一小撮头发,结结巴巴地说,“是我的错,没认出来字,让顾先生白找了这么久。”

顾宁远看着他,问:“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那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你?”

沈约眨了眨眼,微微躲闪,“……顾先生想要问什么?”

“我找到你的时候,”顾宁远脸色淡淡的,半阖着的眼眸里透着些微暗的光,就像是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你要回福利院,小坏蛋,能告诉我吗,你是怎么想的,就想要回福利院了呢?”

沈约忽然就白了脸,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骤然遭了风吹雨打,花瓣都落了,只剩下最里面的花蕊,可怜极了。

即使知道了顾宁远迟来的原因,那些等待的时间,反复纠结的思考,最后以为顾先生再不会来的失望,也不会轻易抹去。

可顾宁远并没有心软,甚至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沈约抬眼,黑色的瞳孔里满满地映着一个人像,是顾宁远。

“我,”沈约艰难地开口,想要说什么,却难以表达,他是这样的性格,表露自己的心意仿佛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沈约从有记忆至今遭遇到无数不清痛苦和不幸,这些事情才开始是尖刀,把沈约割的鲜血淋漓。后来再长大一些,沈约总算学会了替自己与外界架上一层隔膜,从世界抽离,让尖刀伤不到自己。那隔膜是防卫,也是壁垒,沈约将自己的心藏的严严实实的,别人才伤害不到他,却也不能接近他。

现在呢,沈约自己将那层隔膜剥的干干净净,整颗柔软的心完完整整的呈在顾宁远的眼前。

“顾先生那么久都没有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想找我了。”沈约垂下头,过长的头发从耳畔滑落,遮住泛红的眼角,颤抖的睫毛,他觉得很难过,“我就想,反正马上也是要回去的,回福利院,倒不如趁现在自己回去,也让顾先生省省心。”

顾宁远轻轻应了一声,冷淡地问:“你是从哪听到的,就要送你回福利院了。”

沈约心里一揪,那份若有若无,却沉甸甸的希望瞬间落了空,摔得粉碎,到了这时候却反而要撑起笑脸,遮掩住眼里水润润的痕迹,“我以前就一直知道的。但上一次,我听您说,过几天就要去见院长,是要把我带回去吧。”

“有本事,”顾宁远低下头,放轻动作,摸了摸沈约的脑袋,“你既然听,怎么不多听一些,我前面两句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沈约摇了摇头。

顾宁远说:“我在问院长,收养还要走哪些程序,等过几天一起去办了。”

“到时候啊,”顾宁远顿了顿,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沈约你就正式成了我的弟弟,顾家的一份子,你说好不好?”

沈约猛然抬起头,积蓄在眼角的泪水终于凝成水珠,从眼窝中滑到鬓角,只留下一道单薄而破碎的痕迹。

“收养?”那不可能,他早就拒绝了,此时却忍不住幻想。

顾宁远眯着眼问:“我在医院里问你,要不要来顾宅,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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