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背着李星阑,追着北辰故意留下的脚印,步履蹒跚。

这倒不是因为背不动,关键在于身高:陈铬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受伤迅速恢复甚至死而复生,他抓了把头发用力拉扯,发现连头发的长度都一直没有变过。一米七……好吧,其实只有一百六十八点五公分,估计以后也长不高了。

陈铬一想到自己的身高,就觉得整个天空乌云密布。

大哥经常穿着件不知道从哪买来的碎花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提着锅,头也不抬地威胁他:“你再不好好吃饭,小心永远长不到一百七十公分。”

都怪他,倒是一语成谶了!

然而,西历2054年2月13日,被流放至虫洞的那一天,刚好是陈铬的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之前跟他大吵了一架的大哥,偷偷代替他拿着兰德之书,独自驾驶救生小艇,率先冲入了那个无边黑暗的世界。

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的,陈铬觉得,自己必须和大哥一样,做个有责任心的人。

他背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一面奔跑,一面要注意用双手捞着他的一双长腿,偶尔没有注意到,李星阑的腿便在地上拖出两道茫茫烟尘,就像一辆老旧的拖拉机,两人的模样十分滑稽。

陈铬发现李星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便低声吐槽:“小事一桩,利大于弊,辰哥为什么不愿意呢?”

不一会儿,他自己又想出了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我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就总是忍不住要睡过去。我喜欢青山绿水,碧海蓝天,躺在黄金上睡觉。”

李星阑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静静地躺在陈铬既窄又瘦的背上,一只眼□□在外,迎fēng_liú泪,声音依旧嘶哑:“抱歉。”

“其实遇到你我才觉得踏实多了。”陈铬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像在做梦。对了,你到德班来了多久?住在哪?你多大就当三团团长了?”

李星阑的眼珠一直在转动,警醒地观察四周,回答:“比你……大10岁,27年出生。宿舍是姜大哥安排的,c区9-7-503。”

陈铬重复着他的话,反应过来却是一惊:“怎么可能?我就住在c97504,你在我家对面,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李星阑顿了顿,气息不稳,连咳数声,终于压着嗓子,道:“我……不怎么着家。宿舍背后有个温室,种了一片桃花,很少有人知道。”

陈铬半信半疑,说:“那就对了,你也知道那个角落么?可惜一直不知道是谁种的,以后八成也看不到了。”

李星阑的嗓子被飞船爆炸时的浓烟呛伤,只是多说了几句,现在几乎要发不出声来,道:“王……帅,咳!我一个战友,为了喜欢的人,倾家荡产了吧。”

陈铬:“这么浪漫,要种好久吧?”

李星阑用力压着嗓子,说:“买的,空运过去,说是……等开花就表白。谁知道,温室太好,花开得早了,那家伙……怂了。”

陈铬哈哈大笑。

李星阑:“后来,他也不管了,雇了个园丁,有人在的时候,不会进去。”

知道共同的秘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容易便被拉进,陈铬努力忽略李星阑恐怖的伤情,与他说话。

陈铬:“怪不得,困扰我好几年的问题,我还以为是个不可视境界线什么……”

“你俩在生孩子?磨磨蹭蹭!”

前方传来北辰的声音,慢条斯理,充满傲慢的情绪。

陈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颗大树下。

北辰已经曲起一腿跨坐在树干上,手里攥着一把青绿的果子,食指一弹,一颗果子“啪”一声击中陈铬的脑门心,青翠的汁液溅了他一脸,睫毛也挂上了闪烁的水珠。

陈铬抓狂,想把李星阑放下来再跟北辰打一架,于是三两下解开了绑在胸前的绳索。猛一转头,嘴唇不小心擦过李星阑干裂的嘴唇。

李星阑如遭电击,瞬间松手,一屁股跌在地上。

陈铬、李星阑:“……”

陈铬发现李星阑的表情非常奇怪,看着像吃了个苍蝇,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微窘,问:“你听过那些……对吧?”

李星阑眼神闪烁,故意不直视陈铬,并且尽量用未烧伤的右侧对着他。

他先是下意识地摇头,迟疑一阵,又点了一下头。

“非洲,有很多有趣的乐器。像安比拉琴,就是用葫芦瓜和木条作的迷你钢琴。”陈铬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礼貌地将他拉了起来,说:“我经常去德班音乐学院,中国在那里设立了一个慈善中学,因为它就建在海边,那里的夕阳非常漂亮。”

李星阑似乎在听,同时以军人惯用的利落手法整理衣服,动作迟缓,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铬自己空着双手,想帮忙却不敢过去,只得待在一边,双手微张,脑袋低垂,说:“只不过,他们的学生多数都来自贫民窟,其中有一部分,还是hiv携带者。就因为我是指挥官的儿子,新闻上就会说,我去那里是因为我也有病。”

李星阑不看他:“我知道,黄金海滩,星海中学。”

他的脸部肌肉非常僵硬,由于疼痛而产生了细微的神经性抽搐,继续说:“音乐,自由、平等与博爱,在这件事上,姜大哥一直都认为你做得很好。但他很容易担心,连你一个人去食堂吃饭都不放心。”

几乎是一瞬间,陈铬就已经带上了哭腔,说:“可是他从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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