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草叶在傍晚的清风中缓缓摇摆,羞涩地闪开一些。茅小飞眼睛贴在缝隙上,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咕咕咕咯咯咯咯咯哒哒哒哒!!!”一阵慌乱的鸡叫声。

但见茅小飞左手一只鸡,右手另一只鸡,盘腿坐起,在一脸不情愿的两只鸡头顶上分别亲了一口:“嘿嘿,宝贝儿,总算让我逮着了。”边说茅小飞边站起身,倍感得意:“待会就烤了你们,你说,先吃你?”左边那只鸡迅猛地啄向茅小飞的嘴,茅小飞反应迅速地朝后闪开:“还挺凶,那就从你吃起。怎么都是母鸡……”鸡生蛋的法则茅小飞还是知道,不过也不能每天带着两只鸡路上下蛋给他吃,现在是深秋,一天也不一定能下一个,还不如多抓点山鸡吃。

欢快地哼着曲儿,茅小飞凭借年少时候走鸡斗狗的遥远回忆,努力辨认声音,边走边四处看,总算让他看见一条藏在山坳中的河流,河水潺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恍如玉带一条,绕山而行。

茅小飞哼哼着,朝山鸡道:“把你们洗干净,拔毛剖腹,抹点儿盐,隔土焖。你们说,好不好?”

“咯咯哒。”

“哈哈,你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吧?怎么这么潮,不是我不想吃烤鸡,烤鸡费柴,天已经黑了,生火不易。”茅小飞用几根长长的草茎把两只山鸡并脚绑在一起,一头拴在自己脚踝上,免得跑了。他先洗了脸,又把手洗干净,正想把鸡抓过来拔毛,忽然看见一团黑麻袋在水里游动。

本来茅小飞以为那是个死人,心里一悚,脚下一怂,想到刚用了河里水洗脸,恶心得想吐。

忽然,死人从河水里硬邦邦地站起,高大的身躯正对着茅小飞,月光从相反的方向投下,茅小飞只能看见他脸上笼罩着阴森可怖的阴影。

“啊啊啊啊啊——!!!!”

“咯咯咯咯咯咯哒哒哒咯咯咯!!!!!!”

一时间落月与山鸡齐飞,秋水共长夜一色,茅小飞三步并作两步,还没跑出去就被混乱的山鸡给啄了,两只山鸡没命地扇动翅膀往茅小飞身上钻,茅小飞一臂护着脸,忙乱地解开两只鸡提在手上夺路就跑。

身后一声巨大的水响。

茅小飞顿时整个背脊僵硬,心里直哆嗦,腿也发软跑不快了。

“好汉饶命,壮士饶命,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就找谁,别出来诈尸吓人啊。我可不怕,我茅小飞是吓大的,不怕不怕。”茅小飞两条胳膊把山鸡抱得紧紧的,鼻子被鸡啄了好几口,也不喊疼。他感到脑后阴风阵阵,偏偏脚一直发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拔腿就跑,跑两步又停下来缓缓。

寂静的夜里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难不成他看走了眼?

茅小飞有点自我怀疑,便鼓起勇气挺起胸膛,把头一拧,他眼睛紧紧眯成一条缝,没听见任何异常,才敢虚开一条缝。

河面上鼓鼓囊囊像黑麻袋的东西,和茅小飞第一眼看见的一模一样,仿佛河里从没有站起来过一个人。

茅小飞走出两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对自己感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山鸡拴在一旁树下,隔一段距离放下他绑在腰上的一个小布包,这是他所有的行头。妥当以后,茅小飞一摇一摆,两腿在水里吃力地走过去,把麻袋翻过来,他顿觉浑身冰凉。

他看见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脸上有三五道血痕,已经泡成肉粉色,倒是不显狰狞。看样子也不像军营里的人,没穿号衣,那就是寻常百姓,茅小飞顿时生出一种亲切,借着水力把人半抱起来往岸上拖。

山里特别潮湿,捡回来的干柴死活点不燃,茅小飞没办法,只好背着不知还能不能活的倒霉蛋,往山腰上走,想找一个山洞暂时避避。

说也奇怪,想象中可怕得如同巨兽的群山,现在也没那么可怕了。

茅小飞深一脚浅一脚,拖着两只不情愿的鸡,背着个差点没把他小身板压垮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山洞。这时候已经又饿又渴得躺下就再站不起来。

布包里还有一个窝头,是茅小飞晚饭都没吃省下来的,早知道另外一个不给许邱,反正刘副将以为他着了道,肯定会给许邱多一个馒头,一时心善,现在把自己饿得快晕过去。茅小飞一拳顶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张嘴正要咬下去,无意间瞥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尸体”。

想了想,他把只有拳头大的窝头掰成两半,没滋没味但十分缓慢地咀嚼起窝头来。吃完茅小飞又把洞里的石头都搬到洞口处,尽量把山洞封起来,以免半夜有野兽来访。做完这些,他靠在还没醒的同伴身边,试了试他的鼻息。

有气。

茅小飞喂了他点水,虽然大半都顺着下颌流了出来,总算那人皱了皱眉,还有点反应。

等天亮再看,死了也给他挖个坑罢,不然太可怜了。

茅小飞含糊地想,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搭在洞口没封死的地方,夜里的风把衣服吹得笔直。茅小飞整个身子团成一圈,挨着被他扒光的死人躺下。睡到半夜,茅小飞忽然感到有人在摸他,顿时如遭雷击地醒来,手忙脚乱向外推。

一声闷哼里。

茅小飞才模糊地想起洞里还有别人。

方才有人摸他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啃水晶蹄髈的美梦顿时换成二顶子的马脸,茅小飞气得爬起来,恨恨踹了那人两脚,还不解气,要踹第三脚时,他瘪瘪嘴,蹲下身,发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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