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神灵大能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角色,如有所请,自然也就有供奉,所欲“请”下的仙等级越高,耗费也就越大(明神宗时,道士蓝道行为皇帝求请太上老君临坛,一次便耗费黄金千两,美玉数十方,铜钱无算),如果真要请出什么大角色来,顾夫人所奉送的美玉估计只能打打牙祭。

萧振衣翻出了备好的乩笔和乩盘,让林简扶住乩笔,他盘坐在乩盘前,开始念念有词,背诵那稀奇古怪叽里咕噜的请神咒,咒语念完,他响指一弹,指尖多了一道幽蓝火焰。火焰雀跃数次,跳到了乩盘当中的美玉上。

火焰烧灼不久,那堆玉石噼啪大响,一道青烟扶摇而上,直冲云霄。青烟上浮后不过数秒,林简只觉得手心一热,那乩笔竟自动前冲,画出了条笔直的竖痕!

林简不过是虚虚握住乩笔,一点力道也没有,断然画不出这样笔直的线来——毫无疑问,他们请来真东西了。

萧振衣半跪于地,毕恭毕敬的朝乩笔处深深鞠躬:“不知上仙何许人?”

乩笔稍停片刻,忽的左右歪斜前后俯冲,画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符号。萧振衣伸长脖子细细一看,低声向林简解释:“这是殓文,‘不足道哉’。”(殓文,顾名思义,就是与鬼魂沟通时使用的文字,在西汉时创制。)

他再一个鞠躬,高声道:“上仙可知我等所求为何?”(此为问仙,如果请下来的真有神通,自然能洞悉旁人念头,如果一无所知,就是孤魂野鬼托名替代了)

乩笔微微颤动,写下几个字。

这次的字型虽然歪七扭八,缺横少竖怪异至极,林简好歹还是认出来了轮廓:是“采补”二字。

既然问仙未出差错,接下里就是戏肉了,萧振衣膝行数步,恭声道:“还请上仙指点迷津!”

这一次乩仙迟疑了片刻,好半晌乩笔才嗖嗖挥动起来,这一次可真是鬼画桃符龙飞凤舞了,那满乩盘怪异扭曲的线条简直就像外星人留的文字一样不可言喻,看得林简郁闷不已。

他在这边郁闷,那边萧振衣可也不镇定了,他盯着乩笔眼珠子四处转,越看嘴张得越大,双眼也渐渐瞪圆了,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四个大字,活像白日见了鬼——那副模样简直勾得林简抓心挠肝似的好奇。

终于,噼啪一声乩笔落地,只留下满盘的歪七扭八。萧振衣一动不动瞪着这些怪异符号,好半天才悠悠叹气:“这位乩仙难道还是琼瑶迷?”

“‘美人如玉剑如虹’”萧振衣端详着乩盘苦笑,“这就是乩仙批下的指示,难道要我们再看一遍情深深雨蒙蒙?”

骤然听到“美人如玉剑如虹”,林简直接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不能思考,这会儿他倒回过神来了,开始仔细考虑起来:“不对,这句诗版权可不是琼瑶阿姨的,这位神仙应该是指的龚自珍的诗‘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禅关……禅关,这特么指的恐怕是美人如剑夺人性命吧?”

萧振衣悚然一惊,和林简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被采补了啊!”

猜想采补是一回事,亲自见证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被采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光是脑补采补背后的私密隐情种种细节,就够让人浮想联翩出几个g的片子了!也就无怪两个可怜的小雏鸡五雷轰顶反应不能了。

终于,他们很含蓄的请进来了苏洛(如果让顾夫人知道儿子是被“采补”了,只怕要一口气上不来),旁敲侧击的问他顾海是否有过与“玉”有关的红颜知己?

苏洛回忆半晌,最后双手一摊浑然不知——他虽然在生意上与顾海颇有往来,但素来“洁身自好”(听到这个词时萧振衣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但及时掩盖成了咳嗽——林简决定找个时间给他透露一下苏总的性经历),实在是不大了解顾海的花花情史。他友情提供了顾海某个狐朋狗友的号码,建议他们问一问他。

孰料,这位姓张名智的狐朋狗友颇为倨傲,直接在通讯仪里把萧振衣噎了个半死。

“你们他妈的是闲得哔——疼吧?妈的到处打听打听到老子头上?”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问——”

“问尼玛哔——,又他妈是薇薇安那个贱人派的吧?比狗的鼻子还灵呐,嗯?”

“我问的是顾海——”

“顾海也他妈是你能叫的?薇薇安那个哔——连下人都不会调教?这还当个屁的顾家主母,趁早滚回她的狗窝去——”

“张先生。”林简一把拎起过通讯仪,声音恬然淡定,不徐不疾,“您最近还在做噩梦吗?一晚上醒几次?”

“——我艹!你他妈怎么知道——”

林简挂了通讯,转身对着萧振衣。

“他几分钟后过来?”

萧振衣朝天上抛了一枚硬币,伸掌接住。他谛视硬币,淡然一笑。

“五分钟。”

“你是怎么知道张智睡不着的?”苏洛盯着监视屏幕上匆匆上楼的人影,一脸诧异。

林简微微一笑,清新脱俗的装了个哔:“不可说,不可说。”

——小样,天天跟着顾海这种人形阴气制造机混,不撞鬼就已经算是福星高照了。晚上做噩梦什么的,简直就是正常反映了好吗?

或许是刚刚见识了林简露的一手,那狂奔而来满头大汗的张智尽管满面怒色,却没有大喊大叫拳打脚踢——他冲进病房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咬牙切齿道:“薇薇安呢?”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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