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高杰如此说,惠静小尼姑抬起头来,脸色好看多了,轻声道:“此地是京城,况且家父所犯乃株连九族的重罪,岂是你说救便能救得了的?!师弟,千万不可铤而走险,俺此次前来京城,只求能够得见家父最后一面,便心满意足!”
净空师太也点头道:“当前最紧要的,乃是先搞清楚鸿儒是死是活,活着的话,被关押在何处。”
听师父说父亲生死未卜,惠静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
高杰心里难受,连忙道:“我立即前去打探消息,徐传头不但是师姐的父亲,师父的亲弟,亦算是传授我医术的恩师,不论怎么算,我都责无旁贷,一定尽力帮师姐完成心愿。”
净空师太道:“此事必须尽快进行,为师不知你在京城的人脉如何,是否能打探得到鸿儒的情况。建议你不妨去找一下骆思恭!”
高杰一拍大腿,两眼放光道:“师父,您和徒儿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正是准备先去找师伯试试看呢!”
净空师太沉吟片刻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还是跟你一起去见见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吧!”
骆思恭乃是万历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且掌管着皇帝的亲兵锦衣卫,所以他家的宅子是位于皇城之中。
高杰和净空师太到达骆府时,骆思恭和骆养性父子俩都不在家。看门的下人自然认得高杰,连忙喊来管家,将两人引进了客厅。
一盏茶时间后,骆思恭从外面回到了府中。得知高杰到来,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来到了客厅之中。
看到高杰起身,骆思恭正待打招呼,忽然身躯一震,客气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高杰见师父和师伯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发一言,就这般默然相对,完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便只好又坐了回去,一边装着喝茶,一边偷偷打量他们。他深知师父和师伯间是一定有故事的,而且很可能是缠绵悱恻的感情故事,但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愣头愣脑前去打听,只好忍着八卦之心,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地等待。
终于,骆思恭叹了一口气,平缓心绪,缓缓道:“师妹,没想到。。。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你!”
净空师太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回道:“阿弥陀佛!骆大人,贫尼净空,因有要事,贸然前来贵府打扰,还请恕罪!”
骆思恭闻言,面露凄苦之色,缓缓摇头道:“几十年过去了,你跟我这样说话,是始终不肯原谅我吗?”
净空师太淡笑道:“骆大人功成名就,身居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高位,光宗耀祖,哪里有做错什么!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你有你的选择,贫尼虽无法苟同,但亦无权责难。往事如烟,该忘记的贫尼都已经忘记了,何来原谅一说?”
骆思恭眼圈通红,喃喃道:“忘记了,忘记了,你能遗忘过去,却是比我要幸福得太多太多!”
净空师太淡淡道:“幸福?!我一个隐居山野的老尼,若论幸福,岂能和你这个有着高官厚禄、妻子两全的人相比呢!”
骆思恭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颤抖地道:“当年,你离我而去,不知所踪,我曾派人寻遍各地,自己每到一地公干,亦必会探访你的下落。几十年来,却始终无法得到片言只语的消息,你要我怎么办?!”
净空师太默然无语,半晌后方才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造化弄人,一切皆有缘法,怪不得任何人。看来贫尼苦修几十年,依旧未能勘破凡尘俗世,适才是我着相了,还请师兄见谅。”
高杰见师父终于软了下来,生怕再起风波,连忙起身来到两人身侧,嘿嘿笑道:“我家乡有句话叫神马都是浮云,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同门师兄妹间的感情终究是最重要的,对吧!要不咱就拉个手算讲和吧。。。”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脑壳上便挨了一记爆栗子,只听净空师太笑骂道:“小鬼头,还神马都是浮云,竟敢在为师面前装老辈,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杰护住脑袋,哧溜一下躲在了骆思恭身后,叫道:“师伯救命,您瞧瞧,我师父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骆思恭忍俊不住,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转身也在高杰头上敲了一记,笑道:“我师妹温柔贤淑,你竟敢胡乱编排她,该打!”
高杰腹背受敌,只得抱头鼠窜,又逃回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抗议道:“敲爆栗子莫非也是我们峨嵋剑仙派的神功吗?!师父和师伯随手便敲,敲之即中,中之好疼,手法纯熟之极,当是常年苦练的结果!看来,以后我也要学精此术,好用之于晚辈弟子,将此神功发扬光大!”
听得高杰如此胡说,骆思恭和净空师太相视莞尔,本来凝重尴尬的气氛顿时消融于无形。
心结既解,骆思恭连忙招呼净空师太坐下,喝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后,方才低声问道:“师妹,你突然进京,莫非是为了鸿儒之事?”
高杰没想到骆思恭开门见山便提到了徐鸿儒,急忙道:“是啊,师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他而来?”
净空师太黯然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他?”
骆思恭道:“我虽只是在出师下山后见过他一面,但他是你的亲弟,我自然会记得。”
高杰见骆思恭说着说着,又要回到他和师父感情纠葛的老路上去了,连忙打岔道:“师伯,莫非你见过徐传头了?”
骆思恭点点头道:“我也是今日方才在锦衣卫诏狱中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