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耽美 > 虐心耽美 > 仙国虫蚁吼 > 第二十三章 岳王庙

葛马二人骑马晓行夜宿,一路向东北。路上只见杨柳依依,村郭处处,全然不见征战痕迹。马烈久居山上,憋闷已久。路上除了牵挂田七外,倒是过得相当舒畅快活。

这一日行至天黑,见前方出现一座破败庙堂。葛长天回头用马鞭指着破庙道:“今晚你我就在此过夜。”

二人把马匹栓在院中树上,马烈四下收拾些干柴准备做饭。

葛长天则缓步踱入门倒柱倾的庙堂。马烈正忙活着,忽听葛长天惊呼,赶紧丢开抱着的干柴,抄起长剑跑进庙里。

葛长天命他点个火把。马烈找了根松枝点上,葛长天拿过火把,摇曳的火光映亮四下。葛长天面色凝重地凑向庙堂上灰尘蛛网中的塑像。

突然,他把火把插在地下,不顾满地灰土,趴倒地上叩拜起来。脑袋撞在地上青砖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马烈手足无措,只得跟着趴倒磕头。

待得拜完,立起,葛长天看着几乎看不出样子的塑像长长叹息。

马烈奇道:“师傅,这……这是何方神圣?”

不闻葛长天回应,往他脸上看去。吓了一跳。葛长天两目含泪,神情激愤,须眉怒张。

“这,这,他是我们汉人的大英雄啊!孩子!”

“大英雄?”马烈仔细看去,依稀看得出色彩斑驳剥离的塑像是一个满身甲胄的武将,端坐,一手扶腰间剑柄。

“他是……”

“这位大英雄背后刺着精忠报国四个大字。他曾经让金人发出憾山易,憾岳家军难的哀号。他最后没有战死疆场却死于汉人之手!”

“啊!”马烈吃一惊,问道:“他是谁?既然是汉人的大英雄,为何汉人杀他?”

当下,葛长天就把岳飞的事迹一一说来。当说到岳飞被莫须有罪名处死,临终在供状上大书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时,同样遭冤狱屈死的马烈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跳将起来。吼声将屋梁上的积灰震得簌簌而落。

马烈胸膛起伏,目眦欲裂,他大声骂道:“这个姓秦的王八蛋操他祖宗!”

葛长天恨恨然道:“这个姓秦的只是帮凶。他只是一个棋子,像岳武穆这样的国之长城岂是他能想杀就杀的!”

马烈怔住,看着葛长天。葛长天难抑悲愤道:“靖康之乱,高宗皇帝父母兄弟姐妹儿女都被胡人掳走。男人自不必说,女人更比男人受辱百倍。高宗皇帝之母韦太后被完颜宗贤看中,为他生了两个孽种。高宗皇帝的皇后女儿们被送进浣衣院,任人奸污,连妓女都不如。”

“他不知耻而后勇,励精图治,报此血海深仇,洗刷耻辱。却贪恋皇位,苟安江南,因为一己之私杀害岳武穆。他,他才是元凶!”

这番话大逆不道,但马烈本就不是此间中人,毫不觉得有何不妥。怒道:“这样的狗皇帝为何不杀了他,让有德者做皇帝!”

葛长天沉默良久,颓然说道:“孩子,你还小,想的太简单。大宋立国二百余年,汉人早已习惯这是赵氏的江山。如果杀了他,汉人的心就散了,如何抵御来势汹汹的胡人?”

马烈气息为之一沮,心有不甘坐下。

葛长天看着他,目露欣慰之色,道:“难得你一个孩子还有这等血性。我原以为我们汉人醉生梦死,沉溺于西湖歌舞几时休中了。”叹口气接着说道:“此番下山,我们是为一个人报仇而来。”

马烈一惊,愕然道:“啊?!”

葛长天目光映着跳跃的火光,慢慢道:“这个人虽然不如岳武穆,但也是咱们汉人的英雄。他为岳武穆翻案,贬削秦桧,在充斥着靡靡之音的江南力主抗金,因而被咱们汉人杀害。”

“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在他北伐抗金失败后,朝廷为了求和,竟然在杀死他以后,剖棺把他的头颅砍下装在匣子里献给金国!”

马烈气得一拳砸在地上,张了张嘴,不知骂什么。挠挠头,苦笑道:“汉人为何喜欢一而再杀自己的英雄?”

葛长天默然无语。

这时,火把燃尽熄灭,外面明亮的月光照进庙堂。

“他是谁?”

“他就是韩侂胄韩大人。”

韩侂胄被宋史列入奸臣传,而奸相史弥远却不在其中。后世学者也颇为不平。

清朝学者袁枚写道:韩侂胄伐金而败,与张魏公之伐金而败,一也。后人责韩不责张,以韩得罪朱子故耳。然金人葬其首,谥曰忠缪,以其忠于为国,缪于谋身也。钱辛楣少詹过安阳吊之曰:

匆匆函首议和亲,昭雪何心及老秦。

一局残棋偏汝着,千秋公论是谁伸?

横挑强敌诚非计,欲报先仇岂为身?

一样北征师挫衄,符离未戮首谋人。

即使当时,有临安的太学生就为之不平,写诗: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

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

晁错已诛终叛汉,於期未遣尚存燕。

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

而金国金人获得韩侂胄首级后,并未拿其发泄,而是将其礼葬。金章宗下诏:谥忠缪侯,将其函首附葬于魏公韩琦墓下,仍报南朝。

金章宗唯恐南宋那些看上去道行很深的“道学家”不懂,于是在嘉定二年特意派人将南宋使者周登带到韩侂胄墓前,对其解释:“忠于谋国,缪于谋身”。是为忠缪。

韩侂胄在他的祖国“身殒之后,众恶归焉”,但他的敌国却认定他是祖国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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