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冷冽之极:“夺剑之仇, 百年之辱,杀身之恨。还不够吗。”

蓝衣女子仙裙飘飘, 气质端庄, 闻言笑:“够了, 只一件就足以灭云霄满门。”她眼眸不含感情,毕竟生而为神,她骨子里的骄傲偏执到可怕,容不下一粒沙子,何况季无忧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西王母顿了顿,却又笑说:“不过吗,我还是挺好奇裴御之的样子的,只可惜,在他名声最盛时,我没能一睹天榜第一的风采。”

季无忧面色阴沉。

西王母忽而偏头看他,盈盈眉眼带了丝困惑:“诶,怎么你今日换了身衣衫,不穿白衣了吗?不过相比起来,我倒是还更喜欢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样子。”

她温柔笑:“你在昆仑迷了路。穿着灰褐的粗糙葛衣,长草为绳束发,云雾湿重,我当时一看你背影,就觉得你该会是个很有意思的少年。”

她说着,忽然察觉季无忧神色不太对。

神女的脸色也出一丝慌乱:“无忧,我说错什么了吗。”

季无忧神色狰狞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人。久远记忆里,那种根深蒂固的卑微怯懦,如刀子一下又一下捅在心口。从西王母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把他肮脏可笑的想法挖出来,暴露无遗。

季无忧眼眸赤红,跟她说:“闭嘴!”

西王母皱起了眉,不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就像她也不会知道,第一次见面觉得有趣的背影,从来都是他滑稽可笑的模仿。

他以前是那么羡慕裴御之,从第一眼开始,深入骨髓。那个人就像一道光,却没有驱散他世界的黑暗,而是他把照的越发丑陋——

葛衣草绳,少年轻狂;雪衣银剑,气质凌霜。

季无忧心中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恨和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通红:“他就是个小偷,这些本都该是我的!凭什么,他凭什么!”

不过没事了。

季无忧的手指紧握,他很快会按照上天指示夺回属于他的剑,而裴御之,也该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他要把他从云端拉下!让他从来不染纤尘的雪衣沾上泥土,从来疏离冷漠的神情失控愤怒!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被折辱,让他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卑微!

西王母抱着小巧炉子,眉眼静好,没有在说话。

只是看着季无忧现在的状态,她暗自唇角勾起,更加好奇:“裴御之啊,会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

曾经的天下第一仙门前,密密麻麻站满了看戏的人。云霄启动护山大阵,深邃浩瀚的紫色剑意苏醒,成远古巨龙,威严盘踞在山峰之巅,像是云霄最后的守护神。

当初人族剑尊耗尽心血塑造的阵法,扎根在沧华,万年后依旧尊贵强大不可撼动。

即便季无忧已经化神,同样不能踏足一步,被困在山门外。

众人隔得很远,看着那道穿破苍穹的紫光,也忍不住战栗。

“这就是云霄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紫霄剑尊威严尚在,看这架势,裴御之就算躲一辈子,我们也不能奈他何。”

有人却摇头,幸灾乐祸说:“你想多了,云霄护山大阵,能一直护住的也就只有天堑峰。因为那里是阵眼所在,不过其他峰的云霄弟子就难说了。”

“裴御之想一直躲在天堑峰当个缩头乌龟,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门中弟子因他死去?要我说,云霄摊上这么一个掌门,真是师门不幸。”

有人接话,困惑:“真不知道,裴御之怎么给云霄弟子洗脑的。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死保着他。”

一人嗤笑:“大概剑修都是榆木脑袋?不过,当年,谁会想到,裴御之有这么人人喊打的一天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

风雪沉沉,众生寂寥。

紧密的密室,年轻的云霄掌门,神色一僵,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落在他衣袍上,红白交错的鲜明刺眼。

体内真元大乱,在几近疯狂的高速运转里,终于出现反噬。

他闭了下眼,而后睁开。

手指扶着石床,僵硬站起身来。

久闭的石门大开,外面的树枝上昏昏欲睡的小黄鸟被惊醒,它眼睛放光,但是看到青年的神色后,到嘴边的声音重新咽回去,它安安静静不说话。

死一般的沉默里,有人往这边走来,衣袍掠过树枝,是陈虚。

“裴御之。”陈虚气喘吁吁过来,看到眼前人的模样后。

眼睛瞪大,本来的喜悦冰冷,满腔都是荒凉苦涩。“你……你的头发……”

一夜白头。

衣袍如雪,他的发也如雪。

裴御之没什么表情,当初少年眼中的光隐没,只剩平静荒芜。他声音也很轻:“虞青莲她们来了是吗?”

陈虚只感觉眼眶一热,咬牙:“是!现在都在天堑殿,你去见一见他们!”

裴御之笑了下,却说:“我不见,让他们都回去。”

陈虚愤怒地上前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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