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殿中赢连坐在王座之上,枯萎地斜卧着,身后两名侍女在替他整理须发。面前跪坐着两人,一人是高大魁梧的公子赢虔,公子虔。另一人面容刚毅,二十出头,身姿挺拔如松柏般,是公子赢渠梁。
“咳咳...咳...”赢连猛咳了几声,说道“你们可知道最近朝中的几件大事?”
“不知君上指的是外朝还是内朝?”公子虔恭敬地说道:“在内,自丞相百里奚离职归楚后,陆陆续续又有官吏离职,已达三层。职位尽数被元老贵族取代。在外,魏国虎视眈眈窥伺河西的离石要塞,燕国在庸关外遥相呼应。”
“诸臣离职与燕魏敌意,这两件事情其实都是一件事情,都跟一个人有关。”赢连缓缓地说道。
公子渠梁探下身子,用猜测地语气说道:“公父说得是孟贲?”
“不错,如今天下人都在笑话秦国不识英才,有功受罚,无功受赏。你们觉得此人如何?”赢连话题一转,说起了孟贲。
公子虔浑身不自在,孟贲是自己推荐上去的,如今君上说起此人,也不知道是何意,当下三缄其口。
公子渠梁没有在乎,沉声说道;“虽说公父做事必有道理,不过孟贲为秦国披肝沥胆,却落得如此下场,朝野上下都有非议是正常的。当日有勇士直闯秦殿,王氏竟敢派人公然劫杀,此举于公然造反无疑。公父处置太轻,元老氏族对赢氏多有轻蔑。山东各诸侯也都愿意看到秦国内乱不休,煽风点火。”
“也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王氏公然截杀的确是触犯律法,不过此事中所犯之人都已被正法,所有以后休要再提。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无论是什么样的士卒,到了他的手下多变成自家军伍,此等细细想来是何等可怕!孟贲此人有枭獐之心,虎狼之材,可用却不可大用。
我之所以放逐到武关外,一方面是准备压住孟西白三族势力,结果你们看见了,孟西白三族灰头土脸,西风金死了却有大量三族男儿偷偷前去为敌人效力。另一方面,是准备抵御巴蜀对关中的压力,这是虎狼在关外的最大用处,巴氏虽小败,来年必有大战。”赢连的左手撑住桌案,揉了揉眉头,说道。
公子渠梁面露不敢苟同之色,却硬按了下来,沉声说道:“公父也当看过留影石,三千秦卒在雨中淋了半天,如此铁军放在关外实在可惜。不如调兵北进,增援离石要塞。”
“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那不是秦卒,那是孟卒!三千铁军确实令人即惊且惧,可我大秦虎符却调不动,这样的铁军不要也罢。”赢连说话间,将目光看向公子虔。
“若君上实在担心,臣愿亲往一趟,取其性命,以保大秦安慰。”公子虔沉声说道,心中却有了一丝愤懑。分明是老秦王不想担下无罪杀戮的关系,也不想造成太大的损失,才把自己推上去试探。三千铁军甲兵,一个处置不好,放纵山林便是一群悍匪。
“我也就是这样一说,孟贲眼下还是有用的,不过也得提防。今日朝会诸臣工多有喊战之声,欲夺回谷郡,你是新任太尉,要稳定好兵马司,不可使军中有变故。”赢连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新任太尉,比之孟贲,这个本族堂侄才真正让他如芒在背。自己身体自己知道,只怕时日无多,武士之身虽有延年之效,却非长生。公子虔乃万人敌,功勋显赫,又是赢氏子孙。只怕自己一去,亲子公子渠梁便压不住公子虔,他故意挑起孟贲与元老氏族的纷争,也是有意离间此二者的关系。
他这些心思,公子虔如何看不透,有些暗自讥讽老秦王昏聩,当下沉声说道:“士卒有战心是好事,不可压制,只可讲明道理。至于孟贲,臣以为不成大患,当今天下早已物是人非。诸多神通都已封禁,武士的作用大不如前,大秦麾下战兵数十万,焉能畏惧区区孟贲一人?”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
“如今是投鼠忌器!若真是神通仍在,我早已派人取下孟贲首级以正国法!谁能担保孟贲一死,其心腹士卒都会烟消云散,有死士闯秦殿,有死士以死证清白,大秦麾下数十万的威慑力又怎抵得上三千死士日夜窥伺!”赢连算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一拍桌子,十分激动地吼道。
孟贲的诸多事迹中,最让人不安且妒的便是士卒之忠勇几乎达到死士的程度。有诗曰:“万金买死士,一散无复还。”死士难求,培养一名几乎要消耗万金而不得,如今天下战国纷争,人心浮躁,忠诚敢死之士也越来越少了。
“可是公父,法不诛心,怎能因为猎犬凶猛就要揣测其日后要噬主。孟贲有上将之才,唯望公父明察。”公子渠梁没有站在赢连的角度考虑,他一心为秦,只觉得孟贲放逐在外一是有损秦国名声,二是浪费将才。
“法不诛心?哼!这是法家那种不入流学派的理念,你还是将心思放在其他上面,看起来我要给你换一个太傅了。”赢连心中怒火上升,身上的武气隐隐浮现,起伏不定。
“李悝太傅尽责尽守,一切责任在渠梁学艺不精。望公父赎罪。”公子渠梁连忙伏在地上叩首说道。
公子虔也退了一步,伏在地上,说道:“唯望君上暂熄灭雷霆之怒,保养身体。”
恰在这时,一名传令官急匆匆跑来,单膝跪下说道:“报!魏,齐,楚,赵四国使节已至秦境!”
赢连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眉头紧蹙,喝道:“什么时候到达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