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汤味有些怪,是放了枸杞子和连翘吧?”装就装到底。
“奴婢不知道,大约是那些了。”
接下来气氛就更邪乎了。诺大的岳家虽然张灯结彩,却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夜融雪被二婢引着往东走,穿越一条挂了红灯笼的长廊,身后还跟着八个带刀的护卫,严阵以待。她看样子很平静,其实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环境,细细琢磨。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们到了一处没有题字的外院,抬头能瞥见院墙高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似毒蛇吐丝,幽幽地口人。
二婢转身走了,八个护卫把她带了进去。青青的石板路,一直向前,上天指引给她的是不是活下去的路呢?她摸了摸袖内的匕首,无言。
转过一方碧池,映入眼帘的是三层高的五彩云梯,挂着匾,题曰“春秋亭”,楼前有一巨大高台,看样子是岳家专有的戏楼,平日的歌舞场,今夜的杀戮阵。远远的墙上有光,这里却没有一盏灯,昏暗不明。
“欢迎你来到春秋亭啊,小血。”
一阵磁性的男性嗓音从黑暗中传出,银白色的月光下现出了燕淮颀长的身影,白色蟒袍上绣怒涛青龙,黑亮柔软的青丝仍松松编成一根辫子垂下,右耳那根白玉耳钉熠熠生辉。他冲她招招手,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
她往前踏了一步,满场的灯火便刷地亮了起来,无人奏乐,却飘来悦耳的丝竹之声,仿佛花旦小生即将登场来一场好戏。
燕淮只是看着她倔强不服输的眼神微笑,嘲讽轻语道:“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样子,能够改变什么吗?你既然站在这里便是入了阵,唯有杀了我才能破阵哦。”他摸摸耳钉,低声说,“角羊,青菀,送她到台子上去好好站着。”
“啊——”两道银光如箭飞出,猛地缠住夜融雪的身子腾空而起落在戏台中央,忽而优化成一男一女两个人形,困住了她。
这难道是操纵“式”吗?这时,他拿出一块玉挂在脖子上,咬破手指在空中划出隐约的光束,那光由少及多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夜空,他眯着眼念道:“神玉七湖,以神钥祭之,启阵!”
“呜——”困于台上的人忽觉头痛欲裂,神玉两个字催眠似的在她的脑袋里一再重复,那种灵魂似要破壳而出的感觉,仿佛是要把身体撕成一块块后又强行拼接,剧痛压身,她不禁痛苦地悲鸣出声。一旁的“式”感觉到她疯狂的翻滚挣扎,便束得更紧了些。
看着她尖叫,备受折磨的样子,他的脸色已经趋于波澜不兴的冷漠,深邃的眼底跃动着快意的残忍,又仿佛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催动下一步阵法。
顷刻间,只听空气中传来极细微的尖锐声响,燕淮侧耳蹙眉,而后忽然提气点足,轻轻落在台边。再看原处和他刚开始移动的位置,赫然有两支钢身羽箭钉在青石板里,强大的冲力使得箭梢还在小幅度来回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他 顺手取过一把戟,看着从前方暗处步出的两道身影,而后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久不现于江湖的雪梅生,十夜门的四君子之首,怪不得能同时射出精确的两箭,若是我避不过,岂不命丧于此?”那两箭可谓精确霸道,如果他没有避开,已被第一箭射死;若他后来没有改变避开时的方向,就会被第二箭射中!
一白一红,正是梅尚之和夜紫陌。梅尚之右手执弓,腰间一把浮世刀,剑眉下琥珀色的双眸,玉一般的脸庞,黑发拢起,白袍金边箭袖,如雪般的贵公子此时笼罩在腾腾的杀意之中。
再看夜紫陌,头顶一髻簪有一对莲花玫瑰玉簪,其余披泻而下。红衣广袖,松开的领口露出小麦色的锁骨,平添一份极致妖娆。再看他邪魅的俊容,一如天神最完美的作品,紫光流转的眼瞳,右眼睫下一颗泪痣如泣如诉,美好的薄唇露出修罗般的阴狠笑意。
“岳玄宗一直学不乖,袁鸿雁死在我剑下,如今宗主你偏又来惹我。”夜紫陌缓缓抽出碧霄剑,目光扫过昏倒的她,散发出的气势更加暴戾,“我说过,谁碰了她,就要一万倍地付出代价!”
燕淮顿觉被压制住了,而且还要分神聚集意念维持阵法,额头不由滑下一滴汗珠。他想起那年左使袁鸿雁因听命于岳柔囚禁了夜融雪,后来便被夜紫陌杀死,下场极为凄惨,不禁对这个冷酷的冰河宫宫主心生寒意。
“今日祭玉,宫主本不该来。不过往日那些折子戏都看腻了,今夜生离死别,劳燕分飞,倒是一出不错的戏。”
话音未落,三箭接连破空而发,燕淮猛然飞跃闪躲,身形极快地挥戟以断玉之势迎向飞往胸前的一箭,精钢箭头硬是击在戟上,冲得他后退五步,另一箭却险险蹭着他的脸而过,强劲的风力化刃,脸颊上和左耳上出现两道血痕,当下便渗出鲜血,滴落在白衣上。
“放开她!”梅尚之执弓站在风中,恍如踏云而来的少年战将,目光灼灼。
“角羊,青菀,杀了他!”燕淮为催动阵法,必须要用式来拖延时间,否则面临攻击根本就没有胜算,祭玉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本来缠着夜融雪的两个人形化作一道光,疾速冲向梅尚之的方向,在空中又幻化成方才的一男一女,和他缠斗起来。他旋身挥刀,刀身穿过了人形的身体,却好像穿过的只是空气。式化作的少女轻笑,趁机伤了他的左肩。
夜紫陌如在夜空中踏莲而下,黑发飞扬,剑气以腾龙之势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