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推开她的手,接过泡茶的工作。当他碰到她时手时,和和如触电般地弹开了。
安静的室内只剩下倒水的声音,以及很轻的呼吸声。
无聊的洗茶泡茶动作令郑谐的心绪安静下来许多。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和和,她仍然半垂着头,如刚出世的小猫一样微微瑟缩着,一眼便看得出她的紧张,但她紧紧抿着的唇角却显得坚定异常。
郑谐突然头痛。他意识到自己这二十几年来可能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筱和和,只看到她最愿意让自己看到的那一面。
郑谐决定先打破沉默。他尽量放柔声音:“和和,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筱和和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轻轻扫过郑谐,迅速躲闪开,又低下头,背课文一样机械地说:“我不该喝酒抽烟,更不该任性胡闹,以后不会了,请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郑谐右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他强抑着脾气继续柔声问:“我只想知道,当时你不是情愿的,对吗?后来是否有更严重的后果?”
和和的脸有点发白:“没有!不是……我当时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不,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郑谐喉咙有点发干。他拿过自己的杯子,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他伸手去拿壶时,和和正好也去拿,差点碰到他的手,又怯怯地缩回。
郑谐也缩回手,放弃了添水的计划。他轻轻地叹气:“和和,你那时还是个孩子,你不应该独自来承担这件事,你应该让我知道。”
和和试着作着垂死挣扎:“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抬头看见郑谐的脸,她很少见到他那样的表情与眼神,很疲倦很无奈,就好像她小时候犯了错,而他连说都懒得说她。她终于撑不下去,声音低低的,几近哀求:“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请你忘记吧。”
郑谐用手指在太阳穴上按了两秒钟。他说:“是我太失败,竟能让你瞒过我这么多年。你那时还是个孩子。”他记得自己仿佛说过这句话,又不太确定。
和和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我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没刻意瞒着你,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了,真的。”
郑谐又伸手揉自己的太阳穴。半晌后他说:“和和,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解决一些事情,让我想想我们以后怎么办。”
和和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你想做什么?”
郑谐抿唇望着她,不说话。
和和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拜托你,请你忘记这件事吧。”她从坐垫上爬起来,跪坐到郑谐身边,就像小时候耍赖一样,扯着他的袖子,“请你忘了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讲过,就当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你按你的计划跟杨小姐结婚,而我谈我的恋爱,这样不好吗?”
郑谐在听到杨蔚琪的名字时轻轻地震了一下。他慢慢地说:“和和,你觉得我能安心娶她吗?”
和和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松开郑谐的袖子:“为什么不能?你以前有过许多女朋友,你又不是跟她们每个人都纯洁,可是也没影响你与杨小姐在一起。”
“和和,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和和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哭得很压抑,肩膀轻轻地一耸一耸。
郑谐有沉重的无力感。他本能地伸手想去拍拍和和的头,却在中途生硬地转了方向,最后只是轻轻搭在和和的小臂上,片刻后又收回。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听了一会儿,沉声说:“好,我马上回去。”随后站了起来。
和和也放下手,仰头看他,脸上还挂着几滴泪。
他伸手拉她起来:“我先送你回去。你去哪儿?公司?还是家?”
和和没反抗,乖乖地穿鞋,跟着他走,等车已经开出十分钟后说:“我在这儿下,我忘记我是开车出来的了。”
郑谐没停车:“钥匙给我,我让小陈把你的车送过去。你不要乱想,好好休息。我这几天不会打扰你。”
公司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因为是管理漏洞导致,所以开了临时会议,只是心细的人发现,郑谐似乎有一点不在状态。
他开会时总是认真直视发言人的眼睛,从不会打断对方的发言。即使与他意见相左,他也绝不会出声,而是委婉地说:“如果我来做……”
没有人敢在他开会时开小差,因为他只消一个淡淡眼神瞥过去,就足以令人无地自容。
但今天开小差的恰是郑谐自己,不止一个人看出来了。
会议是副总主持的,主责部门经理在作长篇论述,而郑谐大多时间都没抬头,只在纸上用笔划着一些记号。
口若悬河的发言人有点窘,疑心是否自己太言之无物,令年轻上司这样没兴致。他讲完话后,有短暂的停顿,不知该怎样收场。郑谐突然说:“可否再详细地解释一下你刚才所说第二条的第三点内容?我没弄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
“呃?”发言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郑谐将他那句式复杂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