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安死了。”
刘管事拢袖垂眉,立在大夫人身旁,一脸忐忑。
“死了?什么时候?”大夫人持着茶盏的手一滞。
“大抵已死了数日。”
今日一早便有下人来报与他外院的井水这些时日有些异味,众人打捞起一具死尸来,尸体水肿,已有些腐烂,但面相仍清晰可辩,就是王安,显是已死了数日。
“那日不是已让你将他送出定国府!?”夫人将茶盏一歇,目光冷如玄冰。
“那日确送他出了府。”
刘管事一皱眉,那日王安到他这儿来领了这几月的月钱,还额外给他补足了年差,而后自己还亲自送他出了定国府,却怎还会死在府中?
“如何死的?”大夫人一个个问题紧扣要害,绝不多上半句废话。
“喉骨粉碎,想来是被人捏碎了喉骨,尚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就死了。”
“近日府中可进了什么外人?”
“不曾,不过……”
夫人显然知他想说什么,立时勃然变色。
“住口!”
而后揉揉眉间,说道:“好生葬了,此事暂且作罢,待将军回来再作处置。”
“是,夫人。”刘管事领命而去。
见他去了,大夫人端起盏来,送至唇边,却又放下,目中精光闪过。
刘福这个蠢货,差点误事。此事,又如何会像表面这般简单。浮在表面的事儿,往往都是雾障,然而这雾障却似假还真!死的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厮,恰恰因其微不足道,其间才别有味道。更有意思的是,杀了人,还别有用心故意让人知道,至于矛头指向谁,那自是不言而喻。
有些意思,大夫人终端起盏来,浅呷一口。
“环儿,过会儿,你到沉香苑去一趟……”
……
……
“少爷,今日外院井中打捞起一具尸体来。”
死了人不稀罕,但是定国府中死了人,确实有些稀罕。至少自允儿进府以来,都未听闻府中死过人,今日她到外院去置办些物事,便听得人谈论,此时萧恒方才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告知此事。
萧恒只应了一声,便进了书房,铺开宣纸。允儿会心一笑,近来研磨。
见他漠不关心的模样,允儿有些吃惊,问道:“少爷便不想知道是谁?”
萧恒提笔的手一顿,猜到其间应有些干系,接口道:“哦,是谁?”
“王安。”
“那个小厮?”
“是的。”
萧恒虽已隐隐猜到什么,此时得到确认却也有几分讶异。父亲前脚才走,便生出这多事儿来,先是自己遇刺,后是王安之死,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何等事端来。转念一想,他一挑眉,大夫人,可没这么蠢!
墨已砚好,兖州的麝煤果然是极品,匀出墨来,泛着桐花的味道,尚有佳人在侧,当真是红袖添香。
既有好墨,亦需佳毫。
萧恒提起点江毫来,一挥而就。
“大少爷……”
当是时,浣妆楼外响起一个声音。
她来做甚?萧恒微讶,起身出去。
允儿暼眼过来,只见宣纸上书着一行飘洒清逸的行书,尚还墨迹淋漓:
任他去来
……
……
萧恒出去一看,却是环儿来了。
“大少爷,夫人已备了宴,请您过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萧恒知她断不会无事找事,当即应下。
“好。你且回去,我稍后便至。”
萧恒唤了允儿一道向和颐斋去,到了别院门口,仍是刘管事在侯着,这次他却再不敢刁难萧恒,引着二人径往斋中去。
“夫人,少爷到了。”
大夫人坐在左席,虚着主位,见萧恒来了,向刘福摆摆手,他便识趣地退下。
萧恒在右席下位坐下,与自己正面而对还坐着位少女,虽然那日父亲为自己设宴时候自己便已见过,然而当时不过一瞥,未曾正眼相看。
那少女约莫十一二岁,绾着流苏,簪着璎珞,玉面粉腮,气度淑雅,三分似严氏,七分像萧白。想来便是萧筱了,不知怎的,萧恒见了她总觉得有些亲切之感。
严家在锦都乃是大族,在朝中历掌清要,当年萧定国在国试中初显峥嵘时,严氏的父亲便已相中他,果不其然,不出几年时间萧定国便位列将军,其间自也少不得严家在背后的支持。严氏的父亲便理所应当地向陛下求下这桩亲事,萧定国自然推诿不过,一年后,严氏诞下此女,取名萧筱。
萧恒在打量她时,她亦在打量萧恒,乌溜溜的大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允儿,坐下吧。”
若这话是少爷说的,允儿不觉惊讶,然而却是夫人说的,顿时让她觉着不可思议。
允儿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哪知大夫人笑着道:“日后恒儿定了婚事,你自便是通房丫头,也算是恒儿的妾室,便就是我萧家人了,哪有不敢坐之理!”顿了顿,又接着道:“恒儿他视你若珍宝,我曾遣了几位丫鬟到沉香苑去,恒儿却都给打发回来了,说是允儿一人便就足够。”
听得夫人说得如此直白,允儿霎时赧红了玉颊,低着头,咬着唇,绞着手。这事儿她自然知道,那些丫鬟一个个面容清秀,体态玲珑,毫不输了自己,少爷却说他喜欢清净,有自己陪着就好,竟将那些丫鬟都遣了回去。他却又怕自己累着,隔上些时日便叫人来扫洒。又想到少爷要……哎呀!不知何时,红云已从玉腮扑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