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太阳渐渐架到山峦上,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飘过几片被染红的云朵,预示着明天依旧晴好。一群小鸟欢鸣着离开路边连片的菜地,结伴朝大山飞去。那些轻盈的身姿让人怎么都不能跟“倦鸟”联系起来,它们不会顶着烈日觅食。傍晚要等菜农翻耕好菜地离开,鸟儿们才下到散发着芬芳的松土里,美美的吃了个饱。有的还叼一截蚯蚓,一只小毛虫回巢。那些一见晚归的鸟儿就谓“倦鸟”的人们大概是自己疲惫了吧,以己之倦度鸟儿之身,也不管那些娇小的身子是否能承受得了。一如天边的落日,也总是被动的跟人们的家国忧身世恨联系到一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尚只是淡淡的忧伤;“夕阳明灭乱山中”,秋白改动韦诗一字,却凄厉无端。其实地平线附近的太阳一样美,只是星夜欣然登顶迎日者多矣,却鲜有人会以同样的心情同样的高度目送它以开始同样的方式从容的一点点的结束。

最后一点余光射进车窗,给了棱角渐分明的娃娃脸一抹金黄。临窗的女人拉过窗帘,战南稍稍抬眼一瞥,和着汗味的香水扑面而来,让战南维持了好久两短一长鼻息,一个喷嚏始终没有啊出来。赶上回东纵的星光巴士最后一班,能有个后排的座位战南已很满足了,车厢过道里站着好些个,还有个女人怀抱一两三岁孩子。既然孩子近前的几排没人主动让座,战南也就坦然的靠着座位闭目养起了神。《回家》旋律响起,战南赶紧侧身摸出电话,左边女人看了一眼屏幕,马上又在战南脸上扫了一眼。“已经上车,菜可以炒了。”只一句,便挂断电话。

“徐家柏呢?”按了好几声喇叭,矮墙上的清江才走过来隔窗开门,大河没好气的责问。“他喂狗去了。”“哦。”大河关了车窗,出得门来。村道上几处水流泥砂堆里有撒落的小螺丝钉,稍不留神就扎进轮胎。幸好路口就有一家专门的补胎店,真空胎补一次也就二十元,对大河经理的座驾来说是小意思。闪着右转向灯,单行道上一辆紧接一辆,还望不到尽头,大河也只能在路口等。“黎总你过来了吗?”前行政万树荪经理又来催。“出来了,马上就到。”放了电话,一辆大车驶过,后边的还没有来得及跟上来。大河猛踩油门,运动型小汽车窜上省道。随即闪起左转灯,在迎面交替的远近光里加速,又窜下省道,拐进村中小街道。北方煤山陡峭松软的小路都没有被难住,如不见缝插针,反倒不是黎大河了。

“刚才是黎总出去?”家柏给两条母狗换完水,走过夹巷,径直出了小门,来到矮墙边,问众人。清江利华几个知趣的从墙头下来,旁边秀琴爱团几个女的也赶紧借故走开,把待建民房的围基矮石墙留给两人。“徐主管,你说公司现在怎么办?”劲松先给了烟,准备套家柏的话。

“还能怎么办,能做一天是一天呗。”

“林战南跟范向群下午验货情况怎样了?明天能不能出?”

“范向群讲还没做油漆。”

“啊?那西安明天还出个屁!不出货卜总就更没钱发工资。”

“等黎总吃饭回来,看他怎么说罢。”

“黎总跟谁吃饭?”

“万经理。”

“黎总是想叫万经理回来?”

“不清楚。”

“这么说二号就不用售后出去了。”

“等黎总回来你问一下,老罗,这里交你了,我去走走。”

“又去散步?欧阳不是回去了吗,你一个人去?”

“嗯。”

站着聊了一会,家柏弹飞烟蒂,沿着厂房围墙,慢慢向山脚走。劲松也蹲累了,一屁股坐下,踏在墙边一根电杆上,翘起二郎腿。拿起拉罐凑到嘴边一口喝干,用力一扔,没被扔进垃圾桶的空罐村道上滚了一圈,叮叮当当。又掏出一支,烟对烟接上火,连火机都不用。

绕过障碍车,大河松了一口气。货车乃有意停在街口,留下刚好一个小车位,大河知道,村民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无奈,如不堵上路口,大车就彻夜轰隆。湘菜馆门前停稳,一上楼,“黎总,这里!”万树荪扬手招呼。到了桌旁,大河一愣,“万经理,这位是?”“哦,这是生产章总监。章总,这位是盛意奥黎总。”树荪热情的把两位老总介绍给对方。“章总,幸会!”大河先伸出手。“章武明,黎总客气了!”起身响应,象征性握了握。树荪招呼两位坐下,朝服务台一个响指,围裙服务员赶紧托着菜单过来。“黎总,你看照旧行不?”树荪征询大河。“那就照旧吧。”大河没意见。“老板们喝什么酒?”服务员甜甜的问了一句。“就这个!先拿一瓶。”大河指着服务员腰间的围裙,微笑着说。“稍等。”服务员脸一红,转身回去。“其实吃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跟谁吃。”原本计划的边吃边聊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好在武明也是真豪爽,一瓶白酒匀完,没半点酒意。树荪独自抱着赠送的小瓶自斟自酌,在两个大酒桶面前,树荪自觉还浅,以不轻涉为上。“服务员,再来一瓶!”大河扬手吆喝。“来了!”围裙颠颠的拿着一大一小过来。若不是树荪有话在先,武明怎么也不敢相信才几杯就像三天没合过眼的黎总能喝。“黎总先吃点菜,这个带皮牛肉真不错。”武明还是不太放心,大河眼窝已猩红得骇人,再喝,喝出什么问题来总不是个事。“章总,没事。白酒一般人越喝越糊涂,我们黎总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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