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被人洗刷干净,只有空气中浓郁的腥味一直刺激着每个人的鼻息,叫人不敢忘记昨夜那个向来温润的帝王是怎样如同一个从地底里爬出来的煞神一般杀红了眼。
周煜今日没有去上朝, 他歪坐在自己书房的龙椅上, 一手扶额,面容仿佛一夕间苍老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一般。
他不敢去回忆昨夜的自己,那个魔怔了般的自己。怎么就会让人去砍杀大殿里那些乌泱泱的人,又怎会在最后竟夺下宫卫手里的刀亲自动手。
一刀又一刀, 他的手里都是刀刃上流下来的温热的血。耳边全是那些人的惨叫萦绕不散。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样一双满是杀戮的双手,正在微微震颤, 指间的黏腻感仿佛从未洗去。双手合十用力握着,拼了命的想扼制颤栗的越发厉害的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啊!”
他双手按住面前的桌案用力一掀,桌案倾翻, 案面上的东西悉数摔落一地。
李有才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进来, 看见皇上正蹲在龙椅前,身子紧缩成一团, 双肩颤动,嘴里正喃喃自语着,就好像昨夜临死前的凉妃一般……
李有才的心底升起了一种无名的恐惧,贯彻他全身,凉的他彻头彻尾。
“皇上?皇上您可还好?是否要先去休息一下?”李有才的声音十分轻, 生怕刺激到了他。
周煜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振的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一扶住身旁的龙椅,一手扶住自己的膝盖,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身子还前后趔趄了两步才算是站稳。
“我要你去找的人呢?可找到了?”周煜不想休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故每况愈下,他莫名的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旦休息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害怕,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昨夜太极殿里那些被自己砍了脑袋的人来找自己索命。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有许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李有才稍顿一下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谁,他用指腹捏着袖口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将脑袋垂的更低了些不去看那帝王的面色,回答说道:“找到了,已经叫人关在了暗牢,皇上想怎么处置?”
周煜掸了掸衣袍,挺直了背脊面向着大门而站,指腹摩挲着玉扳指,外头的日光投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等适应了过后复又睁开,眼底翻涌着的情绪意味不明。
“走,朕要亲自去看看。”
这是他的决定,他越过李有才,双手抓住门框,像是握住千斤巨石一般将门用力打开,门外的阳光灿烂热烈,洒满他全身,照的他衣袍上的金线纹绣飞龙熠熠生辉。可他不知,他也感觉不到阳光的一丝温度,只有那寒风,一阵阵的,刺的他的脸隐隐作痛。
晚上,淑尤坐在圆桌边等着。往常这时候圣上早就过来了,可今日已经迟了玩个时辰了都不见人来。昨夜太极殿发生的事情淑尤大概也清楚,听说是凉妃爬床引了帝怒,且叫皇帝气的连今日早朝都没上。
“娘娘,可还要继续等着?”菜食已经热了好几遍了,红一担心主子饿着,出言询问道。
淑尤摇了摇头,有些有些忧虑的朝门口张望着,“再等等吧,要是皇上不过来,定会叫人来知会一声的,怕是有事耽搁了。”
红一颔首,准备叫小厨房继续把菜热着。
“红一,外头可是变天了,怎的这般凉?”淑尤一只手扶上手臂,瑟缩了一下肩膀。
红一探着脑袋看了看外头的天,确是有些阴沉,京城里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看远处翻滚的大片浓云,竟像是要落雨的样子。
她朝外头唤了一声,叫人去把火炉里的银丝碳点上端到食案边上。
“娘娘,晚上怕是要下雨,奴婢给您点上炭火,您身子还虚,是以会觉得凉了些。”
淑尤有些魂不守舍的,总觉得自自己小产后一切都变了,她摸不透、也抓不到,心底不安的很。
她翘着小指,揉了揉一边的额角,又向红一问道:“陈太医怎样了?你可有将他们一家子给安排好?”
淑尤醒来后就没有再见过陈太医,近两个月来自己的身子一直都是太医令史太医在调养着。她听红一说陈太医当夜差点就叫圣上斩杀了去,好在有皇后和太后过来替他保下一命。
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圣上虽信了他们所言的淑尤体弱且思虑过多这套说辞,可到底还是迁怒到了陈太医身上,将他打了一顿板子赶出了宫去。
红一没想到主子如今自己都这般处境了竟然还有空惦记着那个太医,心下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她:“奴婢给他找了大夫治伤,也给了他一家足够的银钱,想来他们如今也已经离开了京城,日子总该是能过下去的。”
淑尤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这就好,这就好……说起来,总是我连累了他……”她喃喃细语,声音缥缈不清。
“尤尤这是连累了谁?”一记响亮又却显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惊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