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罗,赵德言眼底,十几万契丹,奚族联军,这就是草原之上掀起的狂飙,除了突厥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部族可以抵挡得。
故而此举附和突厥,一贯离强合弱的方针,对于任何威胁于自己的势力,都必须予以铲除。
表面看来李重九的怀荒镇是很危险,收拢各部族隐隐威胁到突厥,但同样的契丹八部在突厥人眼底,其忌惮之意丝毫不在怀荒镇之下。当年突厥沙钵略可汗遣吐屯潘垤,前往契丹统领。结果契丹人杀了潘垤。
所以让二虎相争,无论是哪一方赢了,对于突厥而言都有好处,处罗也可乘此机会,进一步加强他可汗之权力。
想到这里,处罗看向广袤的草原,赵德言当初对他说过,要当突厥人的汉武大帝,他清楚的记得。
同时室得奚族汗庭,木兰大草原,正是暴雨如柱。
一场罕见的大雨,倾盖在草原之上。暮归的牧民们,将自家牛羊都安顿好后,就回到自家温暖帐篷中吃自家的饭食。
柯木伦与至交乞阿术,二人正相对坐在毡帐之内,相对喝酒。
一叠叠厚厚的馕饼,一大盘烧至半熟仍自滴血,十分鲜嫩的羊肉,还有一大碗奶疙瘩和奶豆腐,就是一顿草原牧民最好的吃食了。
当然再好的吃食却不能无酒,柯木伦捧着一小坛子酒瓮,将最后一些酒倒在自己与乞阿术碗里。
“来,干!”柯木伦豪饮而尽,酒下肚之后,顿时豪气而生。
至于乞阿术则是看了碗里的酒,笑道:“听说你上一次攻打柳城时,所有的赏赐就去便宜了乌塔黑这头白眼狼,换了这两坛怀荒酒么?要知道,当初可汗可是赏赐你十头羊,一头牛。还有五匹绢。”
柯木伦咧嘴一笑,言道:“没有值不值,只有痛快不痛快。你若是不喝,我代你喝了吧。”
见柯木伦手伸过来,乞阿术连忙将手里的碗夺回喝得干尽,嘿嘿地笑着道:“你晚了一步。”
柯木伦顿时没什么好气。
乞阿术笑容一敛,心知这位好友外看豁达。但心底却未必有那么开心。自从去年征讨柳城回来后,柯木伦即成为了队主,本来他是拿着可汗赏赐之物,准备去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但没有想到这位姑娘,没有等到他,直接就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普通而平实,常年往返塞内漠北的汉人商人为妻。
柯木伦闻之后心灰若死,之后几度御夷镇,可汗点兵出征,他都没去。
到了今年,幢内部民的牧民日子是越过越好,去年冬天牛羊都过活下来大半。今年又下了新崽子,而从各地投奔他们幢内的部落牧民,也是越来越多。
现在一幢之内,从原先一百帐出头,到了现在三百多帐的人口,柯木伦身为队主本要管辖了好几十帐的人。
不过柯木伦却不管事,只是终日骑着自家的好马,带着良弓。到各部中去,与各部好汉,角抵拼酒,打猎吃肉。如此幢主,以及部民对他颇有微词,辛亏身为幢副的乞阿术一直帮他打理,故而帐内的事。这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乞阿术看了一眼,帐外瓢泼的大雨,言道:“知道吗?这次可汗调兵的金箭已是下来了。”
听到这里,柯木伦随意哦地一声。没多大的反应,而是用刀从羊腿上随意一刀,划了一大片鲜嫩的羊肉或羊筋下来,放进口中大咀嚼。
乞阿术摇了摇头,去年柳城之战后,一年多了柯木伦都是如此,似一头不愿飞翔的苍蝇。
不过这也没什么,部族募兵一贯都是自愿参战,自柳城之战后,怀荒镇点兵并不甚多,都只有五千,最多一万,故而柯木伦没有去,但其他族人却是争相恐后,每一战下来赢得牛羊过百,钱帛上千上万的牧民们,亦是不少。
所以尽管族中第一勇士柯木伦,一直在家懒散着过日子,却也没有有所非议,任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乞阿术看柯木伦的表情,显然又是不愿意去,当下言道:“这一次不同以往,可汗似乎是下了急令,带着金箭的使者,跑得马腿都要断了,听说连山那边的几个小部族都动员了,幢主说了,这一次我们帐要出兵三百骑。”
柯木伦微微一愕,三百骑人数虽是很多,但以目前一幢势力,并非不能出动,但如此等于将族中大部分青壮都调走了。
“有大战?”柯木伦问道。
乞阿术点点头,言道:“契丹奚族三部出动近二十万大军,要攻打汉人的辽西。可汗以金箭传令,让我们奚族可以自备两匹战马的勇士,都来参战。”
说到这里,乞阿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位兄弟的反应。
“阿姆,将我的刀剑找一下,我明日要用!”柯木伦突然言道。
另一个帐篷传来声音:“怎么了?”
柯木伦却没有回答,乞阿术笑着言道:“这你怎么答允得如此爽快?”
柯木伦言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契丹人将我们赶出乌侯秦水故地的大仇吗?我们小时候都被契丹抓过当过放养奴,我阿爸也是被契丹人折磨到死,所以契丹是我们室得奚人的世仇,我向长生天发过誓,此仇一定要报!”
看着柯木伦眼眶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乞阿术不由一笑,以往他认识的好兄弟又再度回来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柯木伦,室得奚各部,闻之这一度再度与契丹开战,各部族之中部民皆是群情激昂,不需动员昔年被赶出故土,为人奴役之事等于最好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