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用早膳去吧。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去上朝了,水溶在靖远侯府厮磨了半日,经不住家里一直来人催,虽是依依不舍,到底是回去了,今天他的姐们们都要回娘家来,他不在,着实不好。林沫笑了一声:行,你回去吧,明天我没什么事儿,晚上去你家找你。

水溶喜道:当真?

自然当真。林沫道。

只是他到底没去。不光他没去,连水溶也匆匆地从接待姐夫外甥的宴席上下来,连夜进了宫。

北狄连夜进攻漠河,忙着过年的官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辅国大将军席菘曦身负重伤,白时越为掩护其撤退城内,寡不敌众,受伤被俘,军师席贺下落不明。死三百余人,伤六千。全军退三里,关漠河城门。

要命的是,那天本来应当很热闹,许多百姓还在外头与北狄人交易马匹粮食。

林沫在听到白时越被俘几个字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浑然不觉。皇上冷着脸,问了声:这可倒好。众卿家有何要说的?

林沫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架不住谁都在看他,赵王就站在他前面,甚至还拉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奏道:皇上,茜雪、高丽的使者还在京里么?

皇帝点了点头:鸿胪寺。

鸿胪寺主簿忙站了出来:启禀圣上,高丽亦有过年习俗,他们的王子已然回国,但王子的老师还在京里,而茜雪国他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

前几日礼部说茜雪使臣少了一人,经臣查实,确实是少了一个。

顿时有人议论了起来。茜雪国与本朝从来不十分对付,一直心怀不轨。女王的某一王夫,还是死在战场上的。如今他们虽然归顺,但态度一直不够明朗,如今来京里头,竟然自己走了一个使臣,不知是何作为,怎么能叫人不浮想联翩?

林沫听了议论,忙道:是微臣说话不周,微臣只是想说,这事,倒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不能叫外来使臣知道。无论是哪国的。

戴权。皇帝叫了一声,数一数咱们御书房现在多少人。

其实不用数,大家都心知肚明,各省各部各府加在一起,总共六十余人。挤的御书房都坐不下,一个个站着议事,连个茶水都喝不上。

讨伐的话也不用在朕这儿说,你们一个个地,妙笔生花,能写得人家不战而退,才叫本事。皇帝道,把口诛笔伐的功夫省下来,跟朕说说。这事怎么个章法。韩王,你先说。

韩王掌兵部,只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明面上出头的人,连忙推兵部宇文尚书出来。

宇文迁说得倒是实诚:陛下,如今调兵过去,恐怕来不及,不如先调鹤城的兵力前去支援?立刻有人反驳:鹤城常年无战,都是些老兵伤病,操练得也不及时,能解这燃眉之急?

工部?皇帝打断他们的议论不休。

马聪站了出来:皇上,弓马箭矢已然准备妥当,投石器、火枪现在应当已经到了鹤城了。

户部。

曹尚书道:回皇上,粮草马匹是足够的,随时能支援。

他们一个个地有条不紊,宇文迁就听着不像话了。怎么一个个地,竟好像早有准备,仿佛这一战他们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对比,竟然显得他们兵部不像话了。

粮草确定跟得上?皇帝又问了一声。

曹尚书道:微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皇上却是沉吟了一声:若是两边战事同起呢?

这话叫大家伙惊了又惊。

两边战事同起,是何深意?

正吓着,林沫已然出列:回皇上话,按存粮看,若漠河战事三月之内能退,则足够。若要半年,那么臣也试着调集各地粮仓,往战事一块支援些。但若是超过半年,那么大约需要商人、以及各位大人也出一份力了。他这么不紧不慢的,说得并不十分紧急,看起来,似乎是能够供应的。

而谁都知道,北狄到了明年夏天也需要换地方放牧,绝不可能拖延太久。

漠河那儿情况如何?

漠河城并不是孤城,城中粮草应当是足够的,只是如快报所说,尚有百姓在城外,要开大门,就要防着北狄进城。韩王沉吟道,何况席将军重伤,白小将军又被俘――

被俘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不太好听。

韩王的意思,是要往那儿再派大将?

韩王应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先散了吧。皇帝道,明儿个一早,上朝来。

今晚大张旗鼓地进宫来,要人不知晓,也不可能。皇帝心里也有了主意。先留下柳湘茹等翰林院学生来,指点他们写些文章。与其等京里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如自己主动告诉人,他们好好地同北狄人民来往交易,岂料北狄大汗不顾百姓生死,毁信弃义,舍弃的不光是两国的交好,还有数万平民百姓的性命。席将军英勇奋战,勇气可嘉,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

接着,就是各地粮草、兵马、武器、兵力的增援了。

白将军被俘,你怎么看?水溶问。

林沫叹了一口气:希望舅舅能够平安。

你好像不担心。

我听说,席贺也失踪了。林沫道,快报虽然着急,但也详细,我看这一战,北狄也是匆匆而来,来不及打扫战场,所以人或死或伤,倒也没有失踪这一回事。何况他还是席将军的侄子?我想

水溶吓了一跳:你可别随便污蔑人家。

我没有污蔑人家。我想,他也许是去救我舅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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