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避到花市角落里。

花满楼听出马车声音十分熟悉,奇道:那不是你家的马车,你为什么要躲?

王怜花脸上现出调皮神色,说道:咱们悄悄回府,先不让她们知道。

马车里燕语莺声,皆是些簪花佩玉的丽人,买了不少花。

花贩显然常被光顾,格外卖力地讨好:姑娘拿回去就是了,给什么银子。

明天还有些在土窑中以火催得早开的牡丹、梅花要上市,姑娘请早些来呀。

女子们流连良久,这才满载而归。

离了花市,王怜花带着花满楼在街间左弯右拐,不久便来至在一座宏伟气派的巨室豪宅前。一条青石板道路,两旁高墙夹道,十余级石阶尽头,便是宽阔的朱漆大门。晨晓尚暗的天色中,门灯闪光耀目。

王怜花却偏偏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绕到院后,身形一展,翻墙而过。

墙内一排马厩,马嘶之声,不时随风传来。马棚外,种着数十株苍松,虬枝浓茂,松涛阵阵。林外层层楼宇,千椽万瓦,数也数不清。

花满楼哭笑不得:想不到头一次来你家,竟就像个小毛贼似的溜进来。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可见从小便总是夜里去外面玩,天亮前再偷偷回来。

王怜花笑道:你不是也常和陆小凤摸黑出去玩,有时被满烟缠不过,还要带上她。

花满楼顿觉重拾童年之乐,说道:可惜咱们不住在一座城中,否则一定早就结识,搭伴同游了。

两人像两个调皮的大男孩,蹑手蹑脚而又欢跃地在重重庭院间穿梭,轻灵如风,宅中仆从虽众,也无人能发觉他们行迹。

走了盏茶时分,绕过片荷花池,踏着竹海中蜿蜒的碎石小路,来到一排清幽的精舍前。

花满楼闻到茶、花交融的盈鼻香气,好奇道:这是窨香片的茶房?

王怜花连忙掩住他的嘴,望了眼竹林外一座数丈高的楼阁,低声道:嘘!趁我娘不知道咱们回来,先偷她泡花茶。刚喝过羊汤,也好爽爽口。

花满楼心知那楼中住的,便是名震江湖的云梦仙子了。

昔年她二十岁不到时,便以天云五花绵与mí_hún慑心催梦大法纵横天下,武功之高,更是难觅敌手,纵然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遇着她也只有俯首称臣。如今她已愈中年,功力必已臻于化境,超乎人所能想象。

王怜花见他脸色变得凝重,拉他跃进一间精舍,笑道:能见着一贯气定神闲的花公子紧张,可不容易。

花满楼叹道:任谁想到令堂她老人家登峰造极的武功,也免不了要紧张的。

老人家?王怜花失笑道,没有人会这么称呼她,你这三个字若让她听到,她可得翻脸了。顿了顿又说道,人人都知道她武功厉害,却不知道她更厉害的本事是窨制花茶,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百花凡有香气的,她都拿来窨茶。这里每间屋子,都单为一种花茶所设,免得串了味道。

花满楼大感兴趣:你要偷的又是哪种?

王怜花乐道:我只偷两种。一种是莲花茶。别的花茶都在竹笼里窨成,这个却是她日出前,把茶放到池塘中半开的莲花花蕊里汲取花香,第二天一早取出茶焙干,再放进另一朵莲花,如此重复数日才制好。其实到第七八天,就已经茶花合一,香美诱人了,她却必要坚持上十几天。我耐不住,总是提前偷出来便喝了。

花满楼道:幸好今年莲花盛开的时节,小恶魔不在家。没你捣乱,令堂总算可以得个安宁,把茶做到极致了。刚才在外面我已闻到有间屋子透出莲香,里面存的必就是莲花茶了,好像在左边第三间。

王怜花眨眨眼,问:那你闻这间是什么花香?

花满楼不假思索道:牡丹。这莫不是另一种你爱偷的茶?

王怜花抚掌道:没错!我娘亲自窨的花茶里,以牡丹花茶为最。

屋里放着大大小小好几只瓷坛,储着窨好的牡丹花茶。

花满楼嗅着一室芬芳,说道:这里的茶,香气也各有差别,想来是用不同类别的牡丹窨成。

说话间,王怜花已自案上一只瓷瓶中倒了些花茶,用丝帕包了,道:只有这种用的是会变色的花妖。

既已得手,两人便退出茶房,来到一座黄山石堆叠而成的假山处。

山石棕黄,山前几棵枫树树叶正红,红黄交映,美不胜收。

两人躲进山腹,山腹内竟然别有洞天。石桌、石凳朴然无饰,各式茶具一应俱全。

王怜花自陶瓮中取了水,边煮边说道:牡丹花自黄河沿岸而生,泡此花茶正好用这黄河水。

花满楼笑道:你总觉得我是南方人,其实我从小每年有一半时间在关中,自然知道黄河水澄净后的甘甜。倒是你说窨茶的牡丹会变色,让我想起去年有人送了株娇容三变给我,初开时是紫色,而后转成桃红、梅红,将落时更成深红。我虽看不到花色之变,但感受得到其间气息转化的奇妙。

王怜花道:很多人都以为娇容三变就是传说中的牡丹花妖,其实真正的花妖也只唐明皇在沉香亭前曾经惊鸿一瞥:朝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每日里颜色、香气都有数变。我娘是在山间无意中遇见的这种奇花,移植到家里后,渐渐培植多了,这才舍得用来窨茶,不过每年至多也就窨出个二三两。

水已烧好,花茶一瀹即已可饮。杯未沾唇,已有沁人肺腑的芬芳盈动。品啜时鲜灵馥郁,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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