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失笑道:“我这里的门总是开着的,他们若要再来,来就是了。”
“啊!你真是个怪人!”小姑娘做出了总结,但神情间却没有丝毫讨厌的样子。
花满楼微笑:“怪人总是做些怪事。”
小姑娘点头,然后眨着眼睛,说:“怪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盈盈,任盈盈。”
“在下花满楼。”
“花满楼…?哎!真的是鲜花满楼耶!”任盈盈四下看了看,走到窗口,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花香,窗外天色已沉,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任盈盈轻叹了口气,说:“一天过得真快,现在天又黑了。”
花满楼“嗯。”了一声并没说话。
任盈盈转头看这花满楼道:“那你为什么还不点灯?”
花满楼笑道:“抱歉,抱歉!我忘了有客人在这里。”说着转身去点灯。
任盈盈问道:“莫非你有客人才点灯?”
花满楼又“嗯。”了一声,点燃蜡烛。昏黄色的光照亮了空间。
任盈盈奇道:“你自己晚上难道从来不点灯的?”
花满楼微笑道:“我用不着点灯。”
任盈盈看着花满楼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异之色,她问:“为什么?”
花满楼的表情还是很愉快、很平静,他慢慢的回答:“因为我是个瞎子。”
暮色更浓,风中仍充满了芬芳的花香,但任盈盈已完全怔住。
“我是个瞎子。”
这虽然只不过是很平凡的五个字,可是任盈盈这一生中却从来也没有听过比这五个字更令她惊奇的话。
她瞪着眼看着花满楼,就是这个人,感觉到他对人类和生命充满了热爱,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他随随便便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就能夹住别人全力砍过来的刀锋,他一个人独自活在这小楼上,非但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且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帮助别人。
任盈盈实在不能相信这个人竟会是个瞎子。她忍不住再问了句:“你真的是个瞎子?”
花满楼点点头,说:“我七岁的时候就瞎了。”
任盈盈不可置信:“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花满楼又笑了:“那要什么样的人才像瞎子?”
任盈盈说不出来。她看见过很多瞎子,总认为瞎子定是个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人,因为这多彩多姿的世界对他们说来,已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虽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但花满楼却显然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扬眉微笑说:“我知道你一定认为瞎子绝不会过得像我这么样开心的。”
任盈盈默然,只有承认。
花满楼柔声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
花满楼的脸上带着种幸福而满足的光辉,慢慢的接着说:“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任盈盈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倾听着一首轻柔美妙的歌曲。
花满楼微笑道:“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任盈盈微叹一声,忽然觉得风更轻柔,花也更香了。
花满楼笑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任盈盈抬起头,在朦胧的暮色中,凝视着花满楼平静而愉快的脸。现在她眼睛里的表情已不再是惊异的怜悯,而是尊敬与感激。她感激这个人,并不是为了他救了她,而是因为他已使得她看清了生命的真正意义。她尊敬这个人,也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这种伟大的看法与胸襟。
但任盈盈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家里已没有别的人?”
然而,这个问题似乎让花满楼顿了片刻。一抹深深的回忆之色在花满楼平静的脸上涌起,半晌后,花满楼微笑道:“我曾有个很大的家族,家里也有很多人,每个人也很健康,很快乐。我也有很多朋友,很好的朋友。”
任盈盈注意到花满楼的话里用了一个“曾”字,她不禁问:“那你……”却又问不下去。
花满楼依然在微笑,笑容里看不出遗憾,也看不出难过,他道:“虽然那已经是过去,但我相信他们都是能够活的很好的人。就像他们也相信我一样。”
任盈盈并没有理解花满楼话里的意思,但她却真的觉得这个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可以活的很好。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任盈盈的心里突然有些不甘。
“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能过的很好嘛?”任盈盈问。
花满楼笑道:“为什么不行呢?我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了一年,我开了茶铺,也开了花圃,足够我生活。我有很充足的睡眠,有很好的胃口,有这间很舒服的屋子,虽然差了一把好琴,但这里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瞎子。”
“可是……”就在任盈盈更不甘心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又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任丫头!为何不随老夫回去?”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楼梯口响了起来。
任盈盈惊“啊”了一声,顿时躲到了花满楼的身后。
2、第二幕
第二幕教主亲临,小楼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