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通过姓名后,其余五名同寝也是开口。
“在下古田余子游,三位同窗幸会,幸会。”一名少年老成的同窗道。
“幸会。”林延潮,叶向高,陈文才拱手作礼。
一人道:“在下濂浦林璧清,幸会。”
此人应是本地林氏子弟。
“侯官黄碧友,幸会。”
“嘉登朱向文,幸会。”
“浦城于轻舟,幸会。”
陆续众人一一都通了姓名。
余子游开口道:“嗯,你们三人睡靠那边的铺头,取来新的草席,将行李都整到那去吧!”
听余子游这么比划,林延潮和陈文才都露出一丝不悦。
叶向高开口道:“余兄,请恕我直言,这里靠西,有西晒,夏天的时候很热的。”
余子游板起脸道:“我在书院读书三年了,年纪也是我最长,所以在号舍里由我来分配。如果你不满意,可以与山长和讲郎说。”
陈文才连忙上前劝道:“叶兄,先来后到,我们刚来,我睡最西头好了。”
余子游脸色稍稍缓了一些道:“这才像话,我们是老生,汝等是要尊敬前辈的。”
三人这才无话,各自整起自己行李来。号舍里没有衣橱,书柜。
林延潮先铺好草席,只能先将书和衣裳在草席另一头分别叠好。私人之物都是放在朝北面靠墙一侧,晚上头顶睡,身子是面朝南脚朝北的躺在铺上。总得说起来比大学寝室睡得条件差了不少,人与人要并头睡,若是掉个头来,对方的脚丫子足可把你熏死。别以为读书人,就讲干净多少了。
睡在林延潮两旁的是叶向高和来自浦城的于轻舟。
一旁林延潮这才整好,一旁于轻舟对林延潮道:“林兄,我先小人后君子,我一贯好洁,不喜他人碰我的床和东西,你稍稍挪过去一些,以后也讲究些。”
林延潮笑笑道:“好啊!”
“多谢林兄了。”于轻舟见林延潮丝毫没有着恼,松了口气,反而自己有些愧疚,不好意思。
“好了,要灭灯了。”余子游说了一声,即揭开灯罩,吹熄了灯火。
暗下来后,号舍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林延潮躺在床上,用手枕着突低声道:“叶兄?”
“何事林兄?”
“敢问你向高二字,是项羽的项,还是向背的向。”
“向背的向。”
“嗯,叶兄是福清县人?”
“不错。”
嗯,林延潮合上眼睛,心想身旁这人,八成就是历史上两度入阁,独相十三载的叶向高了。
叶向高问道:“莫非林兄认识在下,或者是家里的长辈吗?”
林延潮道:“叶兄,误会了,你这名字起得好。向高,向高,好好读书,日日向高!”
叶向高亦是道:“当年我祖父给我起此名时,也有此意。”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不准说话。”余子游的话从另一侧传来。
叶向高轻哼了一声。
“叶兄,我们初来乍到,不宜出头,免遭入众矢之。”
“多谢林兄相劝,我有分寸。”
听得叶向高答允,林延潮也不说话了,双眼合上,不多时即睡了过去。
次日天亮,林延潮整理好被子,还在洗漱,这时外面斋夫道:“林延潮,叶向高,陈文才,今日你们要向山长,讲郎行拜师礼,先至西塾一趟。”
林延潮三人听后不敢怠慢,连忙赶至西塾。
山长林垠乃是个和蔼老人,有长者之风。
林垠先领着三名弟子,先拜了了孔子,朱子,然后三人再向二人拜首,行拜师礼。
拜首之后,依规矩送拜师六礼,芹菜,意为勤奋好学;莲子,意为苦心教育;红豆,意为红运高照;枣子,意为早早高中;桂圆,意为功德圆满;干瘦肉条,是用以表达弟子心意。
然后书院山长讲郎向林延潮,叶向高,陈文才他们各赠一份糖和葱。糖有粘性,表示安心读书之意;葱与聪音近,葱形中通外直,喻学问贯通,做人正直。
如此拜师礼才行毕,林垠当下与他们讲了一番,读书做人的道理。
不说尊师重道四字,仅是对方举人出身,嘉靖十年乡试第五名的名头,既然说是最平常的话,林延潮等人也是洗耳恭听的。
林垠一些励学的话后,温和地向三人问道:“你们为何而读书?”
三人对望了一眼,林垠指了指陈文才道:“你先来说。”
陈文才一整衣襟,将右手向上一扬,目光与指尖平齐,朗声言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文才有几分搞笑,林延潮见众人却没什么好笑的神色。
林垠点点头道:“是横渠先生的名言啊。”横渠先生是北宋名儒张载,这横渠四句是他广为人知之言。
“你呢?”林垠点了点头叶向高。
叶向高毕恭毕敬地道:“依正道而行,守中正仁义。”
林垠笑着道:“然,近濂溪先生矣,不愧是桂山先生的佳儿。”林延潮知道濂溪先生是周敦颐,周敦颐除了一篇爱莲说名满天下外,最重要是开创了程朱理学,依正道而行,守中正仁义正是他的主张。
叶向高拱手道:“家父也常常在我面前提及山长。”
“好。好。”林垠笑了笑。
“那你呢?对,林延潮。”林垠看向林延潮。林延潮似察觉对方的目光中似有几分探究的味道。
林延潮想了下,放弃了数个一鸣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