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就靠边放这里吧,他们明天一上班看见了就会收起来的。”
盛骁累得衣衫不整,沈俊彬也想不起来自己把领带随手放在哪儿了。
他拉了张凳子坐下休息,长呼一口气,在静谧的会议室里字字清晰地说道:“这里,明天有会议。”
“还得摆台?”盛骁瞬间听出他话里的重点,原地往后一靠,四仰八叉躺在主席台的桌子上诈死,像是再也醒不过来。
确实是个噩耗。
沈俊彬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叫谁回来呢?叫谁都有些勉强。
其他人不是没干活,而是把一茬一茬的活儿干完,甚至把加班的时间也干出来之后才下班的。
三号会议厅不算大,明天80张折叠桌100张椅子的布置也不难,但是按照会议要求,铺台布、挂台裙才是个麻烦事,一张桌子上十几个四脚钩,一个个钩子穿织带,挂到台布上再整理整齐,这就要挂不短的时间。
盛骁诈了一下尸,问:“多少张?”
沈俊彬:“80,100。”
“80,100。”盛骁叹气重复了一遍,问,“给你图纸了吗?”
“给了。”沈俊彬摸了摸口袋,将折叠起来的图纸拍在桌上。
这是他为宴会能顺利进行而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之一,万事开头难,初来乍到难免有小鬼挡道。用不了太久,进步的旭日东升就会把这些小鬼照出来。
只是目前还要先忍一忍。
“哈哈哈哈哈,图纸都给你了?”盛骁躺在桌面上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那你不干不行了啊?”
沈俊彬不想多费力气,低低地骂了一声:“废话。”
他抖开图纸对照着会议厅的格局比划,免得再出现和宴会摆台一样的纰漏。
“行吧。”盛骁近乎呻丨吟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我去洗衣房领布草,你呢,起来摆会儿桌子也行,歇会儿等我回来再干也行,看你吧。”
那人说完话一跃而下,整整衣服,一步一步款款得像是受万众瞩目一般踏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推开了会议室沉重的木门。
沈俊彬忽然意识到:白衬衣能流行数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人的衣服,明明都穿得起褶了,也蹭灰了,怎么还是……像个……像个腰间佩剑的……
他凝视着会议厅大门的方向,短暂地失语,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想说什么。
直到门又一次打开,盛骁拖了一辆码满了布草的洁布车进来,见他还在原地坐着,笑了:“哎,我跟您客气客气,您还真不干啊?”
最后一块台布挂完,二人从洗碗间将洗干净的餐具运回了自助餐厅,大功告成。
盛骁在心里感慨:还能活着,真好。
他看了看沈俊彬,那小子也累得够呛,找了张椅子坐着,靠在靠背上,长腿微微叉开,伸出去了可能有两米那么远。
这个姿势,有种只可意会的性感。
其实沈俊彬只解开了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而已,连锁骨之间的艾马殊海峡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大概是“认真的男人最性感”一类的真理吧。
那么以此类推,他现在应该也是很性感的呀。
盛骁自我感觉良好,摸摸口袋,潇洒地掏出了一颗糖递过去:“辛苦了。”
糖呢,是他从宴会厅地上捡的,借花献佛。不过这糖一点儿没脏,连外包装都是簇新的,一看就知是今天宴会中刚刚掉的。
他先前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尤其是在体力劳动中能及时补充能量。
沈俊彬掀起尊贵的眼皮看了看那颗透明小方盒里的彩色糖果。
太熟悉了。
这是他在滨海店一直合作的供货商提供的糖,那家厂供的货向来品质稳定、生产日期新鲜,最重要的是外包装别致,好码放造型,这次调动他特地叫人发了五十公斤过来,准备继续合作。
但酒店采购有一套规章制度,西厨库房盈余的糖果还有一大堆,于情于理都没有采购新糖的道理。沈俊彬去库房看过多次,那是20世纪九十年代和21世纪初各种流行过的糖果品牌大集汇,不管是送客人还是放置在自助餐厅、结款处,都有一股浓浓的城乡结合部喜宴气氛。
酒店要做品牌,要走高端,就要有特酿的酒、定制款的床垫、知名大厂专供的棉织品,他早就想把明泉的大杂烩糖扔出去了。
昨晚他终于找到了辞旧迎新的机会。
他做了个甩手的动作:“扔了。”
库房主管问:“怎么报账?”
四下无人,沈俊彬附耳过去:“你就说融了做城堡了。”
盛骁的手托着糖还在他眼前。
单看盛骁的手,这只手好看得严重犯规,连指甲和指甲上的半月都值得拍下来挂在墙上赋诗一首。可再看看那人的脸,又让人感慨:哦,原来是配套的。
沈俊彬望着那颗糖,心里有一块坚硬且尖锐的东西像是被隔水加热一般,温和地、慢慢地变得柔软,一点点融化。
那个尖锐磨人的家伙对他说:它就要化了,它再也不会硌着他,再也不会为难他了。
他静静地呼了一口气,心又开始像多年以前那样,一收一缩涌出新鲜热切的血液,供给他的四肢百骸。
以他和自己相处近三十年的经验判断……沈俊彬认为这一定是他终于找到契机,亲手拔除了什锦喜糖这个眼中钉的缘故。
对,不然这地方还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畅快?
他嫌恶地捏着糖果包装的一个角把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