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晨光四起的时候,沈潘去了挽香居。

院里的丫鬟还在打扫院子,见了他忙行了个礼。

“大夫人呢?”沈潘站在门口问那丫鬟。

“大夫人还没起。秀莲姐姐说大夫人昨日里和老夫人听唱本戏忘了时间。睡得晚了。让我们做活小声些。”那丫鬟唯唯诺诺答了话,看都不敢看他。

“没起便算了。我一会儿再来。”沈潘无奈转身,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重生回来放两日怎么日日都要等人?

沈潘心里腹诽。想了想,回了院子自己练武去了。

这身子毕竟是十七岁的。基础打的虽然牢固,比起前世他的鼎盛时期却是差得远了。

沈潘想着将自己的一身功夫捡回来倒是偷不得懒。

方练了不过一个时辰。他就看到他娘风风火火地进了他的院子。

张氏孀居了十来年,如今儿子有人替她管。整日里过得悠闲,倒是不显老。

早晨刚起床就听说儿子来看他了,忙不迭梳洗起来就往这屋里奔。一辈子就那么点念想。儿子如今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早日里你去找我了?”张氏看着沈潘虎虎地站在院子里,脸上还冒着汗,走进一步。拿了帕子与他擦擦。

她是烈国人,长得颇高。对着身长九尺的沈潘倒也不算太矮。沈潘微微低着头,她稍稍踮起脚就是一次完美的会晤。

“嗯。”沈潘乖乖由着他娘给他擦汗。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娘的脸,眨也不眨。

十几年没看到他娘了。那心里又岂是单单的想念可以说的清的?

那张生动的脸上笑靥如花,那与心里记忆相重合的温婉笑容,就这么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沈潘的记忆里,他娘总是温柔的。

无论是他小时娘亲抱着他牙牙学语,还是长大后,娘亲见到他时的妥帖笑意。

便是靖国公府一夕之间摧枯拉朽,他娘也只是明丽一笑,对着他做最后的诀别。

“娘早该陪着你爹去了。”他娘那时候也是这么站在他的院子里。对着他温婉一笑。

禁卫军早就包围了靖国公府,只等着那最后的圣旨来临,决定他们的死法。

国公府里人心惶惶,或疯的,或傻的,或歇斯底里咆哮的,比比皆是。

他娘却是开在那疯狂绝望里最安静的一朵花。

“娘是为了你,才苟活了那么久。”他娘笑着笑着却泛了泪来。“娘亲为了家,抛弃了国。宁国现在动荡不安。我的潘儿若是能去烈国,勿忘了替娘亲在外公前尽孝。”

那是他娘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怜他娘出身名门,却一生孤苦。为了那短暂的幸福,赔上了家,赔上了国,赔上了一个女儿家的一切。

他娘出生不凡。

烈国相国府绝代双姝。一位入了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位却在芳华年龄暴病而亡。

他娘便是那位早早被暴病的那个相国之女。

为了个一见钟情的男人。便是顶着世俗的不容,她也远嫁了他乡。

几十年的思乡苦,在异国他乡,在空冷寂寂的寒夜里怕是会愈发得让人向往家园。

可她娘却为了他挺了过来,还生生受了十几年。

况且还有那间或的谩骂和讽刺。这些沈潘都知道。

他娘来自烈国。初嫁时两国交好,尚且无事。顶多邻里乡居感叹一下烈国民风豪放实不是宁国所能及。

待到两国交恶,那烈国身份便变成了无尽诋毁的由头。

何况他娘还背负着他丈夫的战死。

他们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终是在深闺里相夫教子的妇人。而对着那真正挑起血腥的刽子手视若未见。

二皇子明玦,沈潘不知多少次在心里碾磨这个名字。却仍旧后悔,为何那时自己要一箭刺穿他的头骨。太过便宜他了。

那人,背了那么多的血债,欠了他那么多的血仇,又怎么能死的那么轻巧?

他爹的命,他娘的命,明琼的命,他们靖国公府几百条的性命,都因为他而断送。

这一世,他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沈潘心里发着狠,眼里却漾着笑意。被他娘的香帕慢慢抚过,只觉得那一处都得了清凉。

“找我作何?请安时不是方见到没几日?”他娘娇嗔一声,眼里却透着与表情不符的欣慰。

“儿子是母亲生的。日日在膝前尽孝都觉少。”沈潘柔声哄他娘。

果然,张氏脸上那笑意越发的明艳了。殷勤地将他脸上的斑驳汗迹擦干净了才罢手。

“就知道嘴贫。”张氏笑出声来。看着自家越来越壮实的儿子就满脸的欣慰。

沈潘倒是不做声了,深深将他娘的样子重新印在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与他娘说了正事。

“儿子一会儿想去看看凤连。娘可有什么要儿子带的?”重生两日,如今才有了闲时,倒是该去看看他了。

凤连的母后便是他娘的亲姊。她们尚在闺阁时就感情要好。

如今自家的外甥沦落到异国为质,日子本就不好过。身为姨母自然是要小心照拂着的。

只是凤连身份敏感,怎么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次次都是沈潘乔装打扮,混进去的。

这么一来几年,倒是和那里驻扎的禁卫军有个交情。

那块的禁卫军大抵都知道烈国太子带过来的一个扫地丫头的哥哥的媳妇儿的表哥的堂兄是宁国人。

还是个挺识趣的宁国人。知道行方便的时候带上酒,带上肉。还串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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