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微微偏头,想讲些什么,但终究没出口。

“话又说回来,”夏一南微眯眼睛,很快就恢复了常有的神色,“你这次又跟过来才出奇,明明总站长都要你静养一段时间,别出任务了。”

“我那么厉害,”黎朔哼了一声,“不多出点力天理难容,”他搂住夏一南的肩晃了晃,“而且这不我的多年好友在这么。”

夏一南已经懒得甩开他,任由他的动作:“这家伙对教授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来什么‘多年好友’。”

黎朔只是闷声笑,并未作答。

车子顺着尚完好的道路蜿蜒前行,无数感染者追逐着他们,很快又被甩下。等到又一次暮色降临,他们已经接近信号塔塔底。

这原本坚实的建筑此时看上去摇摇欲坠,犹如迟暮之人,还不时在风中发出诡异的呻吟。它在夕晖中成了漆黑的剪影,从底部看它的最顶端直指苍穹,好似就要刺破天际。

它肯定承受不住勾爪的力道,甚至外骨骼的重量可能都勉强。

夏一南是决意要上去的,于是黎朔兴冲冲地要跟着他一起,表示毕竟这机会实在难得。

两人便脱下外骨骼,背上工具包,顺着还存在的梯子向上。底下兵士布置好了防护措施,但谁都知道如果坠落,很可能就被途中狰狞翘起的钢筋贯穿。

底部锈迹斑斑的梯子尚且牢固,越往上断处就越多,甚至有几处要跃起才能勾住上段梯子。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勉强,但如果失手,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又是一处大断口,夏一南跳了上去,堪堪够着了梯子末端。他手部发力,蹬着信号塔的外墙,把自己迅速拉了上去,然后向上几步给黎朔留出空间。

就在这时,他听见在承受了自己的体重后,梯子发出极为不妙的声响。

“等等……!”他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黎朔已经跃起,够住那最后一级。

梯子发出了呻吟,最后一级猛然崩落!

数条黑刃掠过空气,缠绕住黎朔的手臂。

黑刃的承重力非常差,只延缓了坠落一秒不到。可这一秒已经足够,夏一南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几级,单手握住不堪重负的梯子,另一手扯住了黎朔的手。

梯子发出即将崩溃的可怖声响,外骨骼强化的体能还未消退,夏一南单手把黎朔甩了上去,让他能够到上头尚完好的梯级。

而他自己所抓着的钢条彻底崩断,锋利的断口在手上留下血痕。

夏一南早已做好准备,普通的短刀出鞘,狠狠钉穿了外墙处的一层薄铁皮!

狭长的豁口蔓延了半米,短刀才使他完全停下来。此时空中的风很大,呼呼掠过他身侧,将白色的军装衬衣吹起。

“把手给我!”黎朔调整好位置,努力伸手过去。即使是这样,他们之间仍有一小段距离。

这么一来,夏一南就得跃起,然后在空中拉住黎朔的手。

风还在夕晖里吹,底下就是突出的几条钢筋,歪在空中,隔着它们才能看见已经显得渺小的兵士。

夏一南抬眼看去,一如既往看见黎朔满怀真诚、此刻带了焦急的眼眸。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发力把自己提了上去。在空中他脚踩露在外头的刀柄,将它彻底踏偏坠落,向上伸出了手。

黎朔牢牢抓住了他,扯他上来。两人终于牢牢踏在梯级上,继续向上。

数分钟后,再次越过数个断口,他们来到了塔顶。

再往上道路极窄,塔尖细而尖锐,好似利剑。近夜的高处,风都来了些寒意,从上往下俯瞰,竟觉得脚下的金属框架不稳,下秒就要分崩离析。

黎朔踹开控制台的门,扯掉能源箱已经老旧腐朽的外壳。里头层层结构复杂,控制台各色按钮蒙灰。

“交给你了。”黎朔回头说。

夏一南摁动按钮,调出基本设置,进行格式化。指示灯光芒跳跃,数据在开裂的屏幕掠过,十余分钟后,它显示能源接受已准备完毕。

夏一南从保护箱里,取出“信”的容器。淡蓝色的光透过厚实金属,隐隐露出,带了些诡谲的美感。

他将新的容器放入其中,卡死拧合。容器上被激活的提示光亮起,但等待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生。

夏一南再次查看数据,仔细复查各个部件的运作情况后,他说:“最上头的仪器出错了,要去维修。”

“要什么工具吗?”黎朔问。

“都带上吧。”夏一南指指他们背上来的一大堆工具。

于是攀爬还在继续。这次的阶梯只勉强容一人通过,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工具包带了上去。抵达顶端时,天已经快黑了,远山幽幽。

仪器损坏得并不严重,夏一南稍微重装了一下,就恢复了运作。

接下来,如果信号被成功发送,并接收到其他区域的反馈,那么绿色的灯光会自塔上,刺破浓厚的暮色。

他们便在塔顶等待,以防仪器未完全修复,再次损坏。信号确实被发送出去了,但塔上冒出了的红光许久未歇。

如果其他区域的设施运作良好,不到五分钟内,都会给予回馈。

可两人在塔尖的高风中,在这摇摇欲坠的、得以俯瞰大半城市的最顶端,等待了十余分钟,红光仍然固执地保持明亮。

死寂。

他们的呼唤,如碎石跌落深海。回应没有到来。

“你说,”夜风冰凉下来,黎朔的声音有些遥远,“这个世界,是不是只剩我们了。


状态提示:分卷阅读32--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
http://www.520dus.com/txt/xiazai1876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