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怒发冲冠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这一首满江红自己从小吟到大,铁血丹心征鞑虏,一片赤忱保家国!

慕容沣独自站在松花江边,放眼望着苍茫大地,思绪如这飘零的雪花,纷繁落下。

自己少年即负报国之志,誓要拯国家于危难,救万民于水火。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为了实现心中理想,他不分严寒酷暑,日日训练,夜夜苦读,丝毫不敢懈怠。

自“九一八事变”开始,日本人步步进犯,国土节节葬送,怎不令人痛心疾首!幸承军日益壮大,在东北三省与日军已成抗衡之势,近期更是几经交战,烽火连连。虽然承军胜多负少,但只要战场在脚下,身受战乱之苦的,就是无辜百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自己竭尽全力,驱除日寇、赠药施粥,放眼望去,城中仍是满目狼烟,饿殍满地。

慕容沣心里一阵悲凉,转而又想到了近日来父亲在婚事上的步步紧逼。一直以来都把瑾之当成兄弟和战友,未曾想她竟然对自己情根深种,执念已深。程伯父是承军的中坚力量,屡次救父亲于危难,对慕容家忠心耿耿,实属功臣良将。他的一儿一女均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瑾之虽为女儿身,却堪比诸葛,战局中智计百出,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信之是个文人,却能先天下之忧而忧,且医术精湛,挽救了无数承军将士的性命。慕容家与程家这几十年互相扶持、共同进退,着实是亲厚不分彼此,两位长辈希望亲上加亲也是人之常情,但自己……

慕容沣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遇见阿次,此生不知情为何物,也许就能遂了长辈们的心意。可惜,发生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人生也永远没有如果。阿次就这样毫无预料的住到了自己心里,根深蒂固,哪怕他爱的不是自己……

既然已心有所属,那又怎能另娶他人?可是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若是让瑾之知道了自己对阿次的心思,以她争强好强的性子,即便远在千里,也必然会想方设法置阿次于死地。

思及此处,慕容沣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阿次,阿次……你还好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无奈,又有多想你……

雪花簌簌落下,这漫天的飞絮,洁白无瑕,仿若上天派来的精灵,四少仰起头,任它飘落在脸上,阳光中仿佛看到阿次清澈的双眼,噙着一丝笑意,又带着淡淡忧伤,声音清越从天边传来:“原来是承军少帅四少,久仰大名。在下杨慕次,很荣幸交您这个朋友。”

“杨慕次……杨慕次……”四少轻声念着,仿佛这短短三个字,就足以让他浑身充满力量,得到慰藉。他自嘲的笑笑,呵呵,真是,着魔了……

“四少,上海有急电!”沈家平带着人匆匆跑了过来,打乱了这一片冰天雪地的宁静。慕容沣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杨慕次替兄赴宴,半路遇到伏击,伤势垂危。“来人未及汇报完,慕容沣人已经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沣便踏上了去上海的路途。此次出行十分匆忙,连夜给几个得力的将领做了交代,长衫便服,拎一箱随身物件,带着他从小到大最信任的好医生兼好朋友程信之,几个贴身警卫,火急火燎的冲到了车站。

上次离开上海的时候,阿次身体就没好,才短短数月,又屡次受伤。从南京回来就生了场大病,这才过了多久!火气一上来,忍不住把荣初骂了千百遍。自己留给阿次的人都是好手,如果能一直带在身边,又怎会遭受这么多危险?荣初啊荣初,你是猪脑子吗?阿次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还信不过?若是他的心有半分可以动摇,无论如何我都会设法将他带走,正因为他心里只有你,我才不得已让他留下。区区几个人而已,只是想保他平安,你怎么这么糊涂!

阿次的伤不知怎样了,枪伤感染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在信之医术精湛,又在军中待了这么些年,这方面最是擅长,只要赶得及时,一定能救得了阿次。慕容沣心急如焚,眼睁睁望着车窗外景物飞逝、晨昏明灭,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抵达了上海。

这两天荣初急红了眼,正在房间和夏跃春商讨治疗方案,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抬头就看见四少带着一行人径直闯了进来。“干什么!”为了阿次的病他已经心力交瘁了,如果要来兴师问罪,他实在没有心情应对。

四少却挥手推开了他,把身后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人拉到床前:“信之,拜托你了,请救他!”年轻人点点头,转而便脸色凝重的掀开了阿次的被角。

“放开他!”看到有陌生人碰触阿次,荣初下意识就扑了过来。“姓荣的,想要阿次死你就继续发疯!”四少厉声喝道:“他是我从小最好的朋友程信之,跟你一样是个医生,留洋回来的,但他是个军医,处理过的枪伤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荣初愣了愣,慕容沣竟然兴师动众把军医从东北带了过来!

“军医?你们不是在打仗吗,军医能走的开?”荣初觉得十分震惊,四少对阿次的确是尽心尽力,但是竟然能抛下军务带着人赶到上海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走不开也得来,难不成让我跟你一样,眼睁睁看着他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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