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屏障。

手持盾剑的骑士们紧紧的围绕在战车旁,魔偶双手交叉着挡下了骑士长倾尽全力的一击,余光瞥到数道闪电般快速的黑影飘过,这是敌方的刺客团全力以赴的刺杀。

面对这样严密的包围,魔偶并没有产生半点骑士长如愿的慌乱,只是在对方疑惑惊恐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他突然放弃了全部的抵抗,收回□□,任凭攻击落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将武器横置身前。

令人牙酸的血肉破碎之声,骨头碎裂着被搅成碎片,这位莫兰王国最强大的战士此刻放弃了所有强力的魔法,使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置换术。

敌国的军旗替换了手中的□□,而本应无坚不摧的凶器却安安稳稳的竖在了被重重包围的战车中央,锋锐的枪尖带着新鲜的血滴,顺着枪身缓缓坠下。

□□的枪身突然极轻微的一震,有什么机关的暗扣被悄无声息的触发了,一卷柔软的布料缓缓从枪身的空格中落下,顺着倾斜的弧度显出全貌。

这是莫兰王国的国旗。

迎着敌人惊恐不可置信的眼神,魔偶露出了一个轻飘飘的,仿佛考试得了满分的满意表情,艰难的移动着插满刀剑武器的身体,双手微微用力――掰断了这根替换到手里的敌方军旗。

原来,他所使用的武器,是杆旗枪。

时也揪着一期一振蹲在城墙边上,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场如火如荼的战斗,绚丽的天地规则缓缓降下,莫兰王国的居民浑身沐浴着璀璨的圣光,在敌方军队下达了退兵的命令后,所有人都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魔偶倒在战场上,浑身都是致命伤口,满脸糊满血污,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的。

“……您真了不起。”过了许久,一期一振说。

“是吗?”时也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看起来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啦,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您拯救了您的国家。”一期一振认真的摇头,“您是英雄。”

付丧神的话语听起来郑重又诚恳,饱含了尊敬和钦佩,被夸奖了的时也坦诚又畅快的笑了,得意的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后来您做什么了呢?”一期一振好奇道,“受到公正的表彰了吗?”

仿佛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时也缓缓收敛的笑容,表情变得落寞起来。

“我去参加了葬礼。”

“什么?”一期一振没反应过来。

时也扭过头,“皇太子的葬礼,他死了。”

没有足够坚固的保护,皇太子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下终究还是没有撑到他的保护者醒来。

对于这些灰扑扑的陈年旧事时也不想多提,自觉说错了话的一期一振也不敢多言,一时间气氛就这样凝滞了下来。天边灰蒙蒙的黑云翻涌着,仿佛绞肉机一样吞噬天幕,凶戾可怖的巨口好像没有底限,旋转着吞噬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但时也着实是不爱杀戮的,血肉飞溅的感觉差到极点,每次从战场上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感觉连眼前都是血红一片。

他讨厌这种感觉。或许过去淡薄的情感限制了感情表达,但现在大脑中的杏核体已经被逐步修复,掌管情绪的部分终于开始运作,现在能表现出的情绪波动已经很大了。

一期一振敏锐的察觉到了时也对战场的抵触情绪,这时他忽然想起上次回来,药研同他说的一番话。

时也似乎是在渴望着真情实感的碰撞。

结合主殿前后变化极大的表现,付丧神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那颗黑色的圆球确实是时也的能量来源,但他在保护时也供给能量的时候也同样限制着他,魔偶的身体总是特殊的,譬如现在身体里的魔纹能够通过吞噬食物获取能量,如果追溯从前,在时也还是一名魔偶的时候,那部分多出来的,让他轻轻松松脱颖而出,站立在战斗力金字塔顶端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期一振曾经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也明白了药研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曾经的时也被核心吞噬了感情,使他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情感反应淡薄,现在的时也逐渐恢复了感知和表达情感的能力,在面对纷杂的世界的时候,已经在试探着伸出双手摸索触碰了。

并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而是一种极为痛苦又欣喜的复杂心情。

破后而立,不外如是。

在此刻,他们只要小心的伸手握住,然后无论如何都不放开就行了。

一期一振鼓足勇气,“时也……我是说,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当然。”时也有点诧异,他以为一期一振会一直当一名听众,“你不必对我使用敬语。”

付丧神笑了,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这使他更像一名邻家大哥哥,人畜无害的,温和可亲的模样让人大生好感。

“那么好吧。”一期一振愉快道,“时也。”

“你能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一期一振笑道,“我想更多的,更多的了解你。”带着点想要弥补什么的愧疚,诚恳极了,“我能和你…从朋友开始做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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