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萧索便又去小莲蓬巷坐马车。他如今私会沈砚已成自然,和十一打个招呼便安心上车往南山去。

昨日沈砚说过,今日要接他去冰室相会。因此早晨出来时,他特意穿上了沈砚给的青蓝斗篷。上次只在窨室外待着,他便冻得受不住,此次自然要学个乖。

一路向南行去,房舍渐渐朴素起来,绿树青山缓缓映入眼帘。再走片刻,前面已是覆舟山下的竹林。十一不便进去,把马车赶到林子外,停车道:“萧公子,里面不方便走马车,你从这里下吧。小的会去射圃偏门处等候,你出来就看见我了。”

萧索道声“多谢”,踏上林间小路,一径向里而去。走不到一刻,远远就见沈砚玉树临风地杵在那里等他。

大约因为是私会,他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歪歪斜斜靠在一根竹子上,嘴里还叼着片翠绿的竹叶。

“我来晚了。”萧索走上前,斯斯文文站在那里,比竹子还板直。

沈砚从旁边竹枝上取下一件衣裳,笑道:“是我来早了,你倒是正好。”

他将萧索身上薄薄一层的斗篷脱下来,换上自己手中的雪白狐裘大氅,系紧带子,拍拍他脸颊道:“里面冷,穿着这个就无事了。”

萧索点点脑袋。沈砚又捏捏他:“真乖!”

如今已是八月半,既不是三伏要起冰的时节,也不是三九要存冰的时节,因此冰室周围毫无人烟,连一个守卫都不见。

沈砚关上厚重的大门,一路向里走,一路点燃两边的壁灯。待走到最下面时,他将火递给萧索拿着,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铜锁。

门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面皆是高大宽阔的铁门,门与门之间相隔甚远,显然里面的冰室极大。他们走到尽头,眼前却是目之所及最大的两扇门。

萧索见他手里拿的大锁沉重异常,想要帮他推门,手刚触到大门上的铜环,只觉得冰得厉害,侵皮刺骨,忙缩回手去。

“你推不动的。”沈砚低低笑他,拉着铜环用力一推,那门轰隆隆地开了。他却突然转过身,背对大门,一把护住了萧索。

“有暗器吗?”话刚出口,萧索便觉得一股寒风从两侧袭过。

“冷不冷?”沈砚大手来回搓着他胳膊,“先适应适应,再进去。”

方才没留意,也是手里举着火灯下黑。萧索离得远些,才发现这门上竟结着一层霜,里面也有白茫茫的寒雾向外涌来。

“我不冷,你这衣服甚暖。”他伸手试了试沈砚脸上的温度,“你穿得这样单薄,还问我。”

沈砚无所谓地摆摆手:“我有内力护体,不怕的。你身子弱,该多注意些。别落下什么大病,可就不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入内,火光下只见冰室内蓝盈盈一片。那些冰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偌大一间冰室填得满满当当。

眼前冰块切割得方方正正,倒像狗尾巷口小牌坊下搁着充当台阶的大青砖。萧索好奇心起,伸手扣了扣身边的冰,摸着冰凉凉、湿漉漉,上面还有几个细小的坑洞。

“皇上让我查这冰窖里的蹊跷,那就从此查起吧。”沈砚叹了口气,“这里是最后一间冰室,也是最大的一间。想来若有问题,也该出在这儿。”

萧索向内走了两步,问道:“这冰不是好好的,有什么问题?”

沈砚从乌皮靴中掏出把明晃晃的匕首,抬手削下一角冰,凑到他鼻端:“闻闻,可有什么不妥?”

萧索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顿时窜进一阵寒气,只觉冷冰冰的,别的什么也闻不到。“太凉了,闻不出味道。大约要等化了水,才能闻出来。”

沈砚自己也嗅了嗅,点头说:“的确没什么味道。那日在宫中,皇上将那冰化的水给我,闻着倒有一股子腥臭味。”

萧索四处转了转,道:“这冰室封得严严实实,看着也无甚不妥之处,想来问题并不在此处。冰最能保鲜,那味道不太可能是后来染上的。若说冻成冰的水原就是有异味的,倒还有可能。”

沈砚随着他绕了一圈,也道:“你说得对,即便是个死人用冰冻上也不会发臭了,何况是染臭这么多冰!”

萧索“嗯”了一声,打个寒噤,向外站站。沈砚瞧见,忙走到门口,将四周堵的拿来给他抱着,“你到门口去,先抱着这棉花暖和些。”

“棉花?”萧索大奇,“这里为何放着棉花,不怕热化了这些冰吗?”

“你这个小傻子!”沈呀哈哈大笑:“这棉花正是怕冰会化,特地放在这里隔热的,怎么还能化了冰呢!”他竟不知渊博如萧索对自然的了解却如此贫乏,忽然有种找回场子的感觉。

萧索红着脸嗫嚅:“冬日里不是穿棉衣便暖和么……”

沈砚揉揉他脸,笑得甚是开心:“你可真是个活宝贝,看来文人的确不谙事务。你冬日里穿棉衣暖和,并非是棉衣会发热,而是有棉衣隔着,身上的热气便散不掉了。这棉花隔热也隔冷,它自己却是没有温度的。若里面包的是冰,冷气隔着散不出去,那也可以保冷了。”

萧索讪讪点头:“你懂得真多。”

沈砚笑道:“不是我懂得多,只是我府中夏日里也供冰,见过他们用被子裹冰。你从前没见过,所以不知道。今日见过了,以后便也知道了。这也没什么了不起。”

从前他家贫寒,夏日里的冰价值千金,他自然用不起,也没见过人运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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