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红叶遍地,俯首仰望间皆是鲜红夺目之色,让人有种身处异境的错觉。

博雅登上山坡,欣赏周围景致时,忽然呼吸一滞,心中有如擂鼓。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身穿白色狩衣的人影正在闭目休息,正是晴明。

那一抹纯白与周遭的火红形成强烈对比,却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博雅再也无法移开双眼。

博雅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仿佛只有短短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万年。

此情此景竟让他的脑海变得无比清明,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想通了,心中的迷雾逐渐散去,豁然开朗起来。

就在此时,晴明睁开了双眼,朝博雅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四目相对。

“博雅。”晴明首先出声。

博雅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吗?”

博雅忽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惧怕面对晴明。他朝着晴明走去,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在他对面坐下来。

刚一落座,眼前就递来一只酒杯。

在祭典上拿走酒具,一个人跑来这里赏枫喝酒,倒挺像晴明的作风。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喝酒了。”晴明微笑着望着博雅。

“抱歉,晴明。这阵子……遇到了一点烦心的事。”

原本博雅还担心晴明会追问是什么事,却不料他只是淡淡问道:“解决了吗?”

“我想……大概是解决了。”

“可我看你刚才还若有所思的样子。”

“因为……就是刚才才想明白的。”

“是么?”

博雅并没有直接说下去,只是反问道:“晴明,今天能跟你聊聊‘咒’吗?”

“你不是最讨厌这个话题的嘛。”

“可是,今天特别想说呢。”博雅回过头望着远处,“晴明,你曾说过,情之为咒,会让人痛苦难受,辗转反侧,即便是你也难以解开对吧?”

“不错。”

“可我觉得,真正的‘情咒’不该是那样的东西。”

“哦?”

“如果有人会因为‘情’而觉得痛苦,那一定是因为他心中还有别的yù_wàng。用你的话说,就是别的‘咒’。比如担心对方会不接受自己,或是对自己没有同等的感情,真正困扰着人的,其实是那些东西。”

晴明注视着博雅,静等着他说下去。

“但是归根结底,那只是对自身利益的一种计较而已。真正的‘情咒’,应该是超越那些束缚的存在。”

“那对于博雅来说,真正的‘情咒’是什么呢?”

博雅望着晴明,沉默了片刻,终于认真地说道:“真正的‘情’,应当是以对方为出发点,不去考虑自身的得失,即便对方无法回应,也能无怨无悔地付出。这样便不会被其它的‘咒’所束缚,自然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说得真好,博雅。但若是到了那个地步,这份‘情咒’就真的再无人能解开了。”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又何必要解开呢?”

晴明看着博雅良久,赞许地说道:“真是太了不起了,博雅。这一点,世上的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你是如何想到的?”

“这个……不重要了。”博雅端起酒杯,“重要的是,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喝酒,我真的很开心。”

“说得对,我们能在一起喝酒,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同时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相视大笑。

博雅之前的患得患失已经一扫而空,因为他明白,自己已被种下了那真正的“情咒”。

晴明啊,我愿一生守护你。

红叶祭结束之后,晴明家的庭院里。

蜜虫看到自家主人拿着一片红叶,已经看了许久,叶子上似乎还写着字。

“晴明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这个……是‘咒’啊。”

晴明将那片红叶收入怀中,唇边浮起了一丝微笑。

俊宏的独白

我,俊宏,是博雅大人的贴身侍从,自八岁起便跟着博雅大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博雅大人为人宽厚随和,待仆人们很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福气。

不过要我说,他这性格在这平安京的官场却是挺吃亏的。

这平安京吧,公卿贵族是不少,但真正关心百姓的却不多。大家平时在朝上也就做做样子,下朝之后该饮酒作乐的饮酒作乐,再不然就是去找相好的女子风花雪月一番。只有博雅大人是个实心眼,派给他的差事总是尽职尽责地完成。

按理说博雅大人是从三位殿上臣,在朝中的地位本也是极为尊贵的。可他偏偏又是个耿直热心的老好人,于是最后总是会接到一堆莫名其妙的活。比如替人给饥民派发米粮、替人送经书去寺庙,有的公卿甚至连跟妻子闹矛盾这种事,都要让博雅大人帮忙从中调解。

那一次,藤原兼家大人的府上出了件怪事,一棵原本打算砍掉的松树上忽然长了个瓜出来。据说兼家大人前一日夜里遇到了一个抱瓜的女鬼,因此担心是被鬼诅咒,所以想请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来解决。

这位晴明大人的来历十分神秘,连我都有所耳闻。相传他是白狐之子,从小便能看见鬼,而且性情颇为古怪,从不喜欢与朝中的公卿来往应酬。某一天他还在众官员面前,随随便便就用一片叶子杀掉了一只蝴蝶。

这“众官员”中也包括了博雅大人。

那天博雅大人回来的时候气呼呼的。

“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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