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吃晚饭。刚踏出房门就听见左边的转角处有一对男女压低的争吵声,其中好象有帕森尼格先生的声音。我连忙退回了房间。

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并不是霍克尔男爵夫人,她的声音没有这么神经质。两人争论的话题还是围绕在帕森尼格先生的婚礼上,那个女人指责他的背叛,而后者却无动于衷地说他们的关系原本就是建立在互相需要的基础上,而现在基础已经消失了,他们都结婚或者快要结婚了。

残酷的话让那位女士开始啜泣,接着啪的一声,似乎帕森尼格先生被赏了一记耳光。然后又是急促的跑步声,过了片刻,剩下的那个人也离开了。

我庆幸他们终于慈悲地结束了我尴尬的状态。

看样子帕森尼格先生要摆脱以前惹下的麻烦还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抹大拉被耶酥拯救之前不是也有一场磨难吗?

我走出舱门,望向左边的转角处,那儿已经没有人了,但与此同时右边的走廊上却站着一个穿着橘黄色长裙的少女。她披着金红色的长发,那张有些稚气却美丽动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在接触到我打量的目光后,她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天黑以后餐厅里的人更多了,我本想吩咐侍者把晚餐送到房间去,不过这时一个引座员却很客气地走上来告诉我,帕森尼格先生和霍克尔男爵夫人邀请我到14号桌共同进餐。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拒绝,引座员带着我穿过坐满了客人的大厅,来到了靠近窗户的一处雅致的圆桌。从这里可以看见布满繁星的夜空和墨黑色的大海,略带咸味的风轻轻吹过来,舒服极了。帕森尼格先生和男爵夫人就坐在圆桌旁,她的女仆交叠着双手站在旁边伺候着,靠墙的柜子上放着鲜花、装满清水的瓶子,还有一个端着酒的侍者站在边上——真是懂得享受的人。

我对主人表示了感谢,然后在靠过道的那边坐下了。帕森尼格先生笑着对我说:“这个时候来已经没有座位了,神甫,我不想您饿肚子。”

他从来都是如此细心,否则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被他俘获。

我拿起菜单,迷人的男爵夫人向我推荐了她喜欢的烧鹅,然后告诉我帕森尼格先生只记得他的牛排。

“恩,这是我一贯的晚餐主食。在这一点上我很专一!”被抱怨的男人说到。

我们在闲谈中打发短暂的等待时间,不过这样和谐的景象很快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抱歉,查理,我们能坐下吗?”

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对面的帕森尼格先生马上皱起了眉头;我也立刻辨认出这是那个跟他争吵过的女人的声音!

我连忙站起来,转过身——

过道上有两位女士,一个穿着淡蓝色的外套,二十来岁的样子,非常漂亮;还有一位则是我在走廊上见过的少女;看来说话的是前者。

“我们找不到位子,这儿的人太多了!”戴着帽子的夫人开口问到,“不知道能否和你们一起用餐?”

她没有任何扭捏,一点也看不出十多分钟前还跟对面的男人有过不快。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帕森尼格先生看了一眼男爵夫人,后者优雅的面孔变得很难看,但她的高傲使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端起了面前的雪莉酒。

帕森尼格先生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拒绝女士们的请求,他从容地向我介绍到:“这位是贝内特太太,圣玛利亚医院最出色护士,曾经在我得肺病的时候照顾了我很长时间;这位是鲍依小姐,我在伦敦的……朋友。”

他那种含含糊糊态度让我敏感地觉察到,或许连这位看起来很羞涩的少女也曾经是他的猎物——他还真是个混蛋!

我侧过身子为两位让路,她们挨着帕森尼格先生坐了下来。圆桌旁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帕森尼格先生的红粉知己坐在了一起,现在她们的情人即将到法国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而糟糕的是好象她们中还有人不想终结这段关系。我非常后悔留在这个地方,而现在逃跑也晚了——侍者已经把菜送上来了。

女仆接过盘子把菜肴放在我们面前,然后端上了一盘美味的意大利烧菜。我注意到鲍依小姐的眼眶有些发红,当她偷偷望向帕森尼格先生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希望。很明显她还爱着那个薄情的男人,虽然没有像贝内特太太那样表现得外露,可我知道她心底的痛苦并不比那位女士少。

而男爵夫人一直保持的高贵在看到她们出现以后似乎也临近崩溃的边缘,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情人背叛自己的证据活生生地坐在面前,而且还不只一个。

在正式用餐时那些富有攻击性的谈话如我所料地展开了,唱主角的还是嫉恨难平的贝内特太太——她似乎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如此!

“能这么幸福地结婚真好!”她酸溜溜地说到,“查理,但是我为你的新娘感到难过,她可没那么大的劲来拴住一匹野马!”

“哦,把缰绳给她就可以。”帕森尼格先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只要我愿意……”

他话中嘲弄的意味很明显,贝内特太太的脸色难看极了,而男爵夫人用了很大的劲把烧鹅切得四分五裂,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帕森尼格先生得意地弯起嘴角:“对了,鲍依小姐,我听说您在伦敦也已经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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