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暴虐地冲刷着地面,狂风呜咽。

在这样的风雨之夜里,张新杰睡得很不安稳。反复地醒醒睡睡数次,隐约中他听见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还有未曾间断、嘈杂难辨的声响。

最后一次醒来时,朦胧间他听到一种声音,仿佛是遥远的海潮一般,让他无端地感到彷徨和悲哀。他猛地张开眼睛,完全地清醒了——那声音晦涩难辨,意义不明,但毫无疑问,是属于某个哨兵的精神波动。

他推开门,门外站走廊里,临窗而立的果然就是叶修。

“你怎么醒了?”叶修问道,转头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

“听到了点声音。”张新杰一语双关地说,“你找我有事?”

“也不是来找你的。”叶修没精打采地说,“就随便走走。”

在凌晨三点,他“随便走走”会走到自己门外来,这绝对十分反常。可叶修明显没有深谈下去的意思,干脆背靠着窗抽起烟来,很快地上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烟蒂。

“你回去睡吧?”隔了好半天,叶修像是突然想起他来了,才转头对他说道。

张新杰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今夜的叶修有些反常,反常得让他深感不安。

虽然那没精打采、漫不经心的样子,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从他平静的脸上,张新杰却隐约察觉到了忧虑和惆怅。

“你心情不好。”张新杰想了想,以实事求是的口吻说道。

“算是吧。”叶修在窗台上碾灭了烟,抬起头望着他,“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干什么?”

“我的方案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说来听听。”

犹豫了片刻,张新杰还是如实回答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去看白鲸。”

出乎意料地,叶修没有笑,也没有说什么嘲讽的话。相反地,他一脸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十五分钟以后出发。你得换个衣服吧?”

“去哪儿?”

“看白鲸啊。”叶修悠然地说道。

张新杰站着没动,叶修的脑回路委实太过诡异,他一时半会还没搞懂他的意图。

“抓紧时间。”叶修催促道,“不然来不及了。”

张新杰点点头,想着以叶修的个性,大概又在开什么不高明的玩笑,其实是要和他一起去部署什么工作。等他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叶修很自然地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他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五分了。

“我们要跑着去了。”叶修说道,拉着他的手腕便向外跑。张新杰本想拒绝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然而叶修的手指扣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修长的手指冷冰冰的,就像是在雨夜中站了很久……

他心里一动,任由叶修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跑进了雨幕之中。

一架运输直升机停在门口,叶修拉着张新杰跳了上去,和驾驶员打了个招呼。

“路不远,”坐好之后,叶修对张新杰说,“大概一小时。他刚好要去新堰半岛,捎我们一段。”

“我们去新堰半岛做什么?”

“看白鲸啊!”叶修一本正经地说道。

“……”

直升机轰鸣着起飞了,这种服役了30年的机型噪音颇大,机舱内实在不是什么谈话的理想地点。于是一路上,两个人全都沉默着,时不时地望向舷窗外漆黑的夜色——随着一路向东飞行,窗外雨势渐止,在一片黑暗中,渐渐透出了点晚星的银辉。

为什么要特意搭载这驾运输机呢?张新杰用余光看着叶修的脸,心里默默地想着。叶修自己就是顶尖的飞行员,基地里也停着各种型号的飞机……仔细想一想,自从上次激素危向发作之后,叶修就再也没有亲自驾驶过飞机了。

是因为他的状况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激素危向么?其实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毫无在意,其实也在暗自担心么?

那么,叶修今天的反常,也和他的状况有关?或者,他的反常,本身就是精神领域异常的体现?

无数怀疑和猜测在心里打转,联想到之前朦胧地感受到的精神波动,张新杰不由得十分担忧,下意识地铺开了精神领域。

仍然是晦涩不明的、难以分辨的声音,张新杰竭力聆听着,却丝毫不能理解那其中的含义。他有些不甘,正想要再尝试一下,叶修却突然出声说道:“你停一下。”

张新杰停止了投放共鸣,愕然地发现叶修用手按着额头,似乎是头痛难耐的样子。

“怎么了?”张新杰心中一凛。

“不知道。”叶修揉着太阳穴,“以前你对我投射共鸣,我基本没什么感觉……但是今天反应有点大。”

“什么样的反应?”

“像是有把电钻在我耳朵里钻孔。”叶修说着,看到张新杰的脸色发白,又补充道,“现在好了。”

“我们存在共鸣阻抗,理论上,你对我的调控应该不会有任何感觉才对。”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感觉到手指有些僵硬,“会不会是你得情况又恶化了?”

“不知道。”叶修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看窗外,“我们到了。”

直升机缓缓下降,张新杰从舷窗中向外望去,看到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岛屿。

“这是……白鲸号?!”

联盟的航母不止一艘,可只是在黑暗中的遥遥一瞥,张新杰就立刻认出了“白鲸号”的模样。他熟悉那艘航母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像一个游子能回忆出故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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