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老钟停在明诚的墓前,他看着雨水顺着那人鬓角滑落下来,笑着开口:“当真如令弟所言,明先生在负手沉思的时总是无意识的用中指顺时针地扭动另一只袖子上的袖扣。”

明楼偏头看着老钟,松手时将右手伸进口袋,启唇道:“您认识我二弟?”

他嘴里如是说,想着到底是经年而过,铜墙铁壁般的伪装大概已经出现裂痕,明楼时时刻刻都在谋划被人识破的退路。就像现在他心里计算着今天的眼睛边缘钝而厚,用起来不太方便,还是握在手里的钢笔锐利的笔锋足矣划破对方的颈动脉。

“明诚也曾来治过病的,我就那个他口中日日灌他汤药的钟医师。”老钟把粽子糖放在墓碑前,打开盖子,对着那一捧黄土说:“南记换了儿子当掌柜,味道是否和从前一样,我也不知道,你若能尝出不同就给我托个梦来,好让我去提醒那个小掌柜的改改配方。”

老钟说的有趣,连着明楼也一同想起明诚叼着像水晶胚子一样的四方糖的小模样倒是可爱得很。

“家弟自长大后就再未显露那些孩子心性,也怪我还未娇惯好他,现如今再想拿糖逗他怕也是不能了。”明楼微微松开攥在指间的钢笔,他始终都没有读出那个名字,于明楼看来“明诚”二字,平淡简单的却是伤在心口上的疮,亘于喉管的沉铁,吐不出的难舍,咽不下的生疼。

老钟听闻明楼一番说辞,尚不能分辨那淡淡的语气中有几分真假,却惊觉明诚的眼神竟是像极了眼前这位明先生,疏离的凉如同深潭中的水蛰于黑暗,迷暗不清。

“只是……”明楼回首望着一处若有所思,眼底潮水无端变幻,他说:“钟先生可否告知,幼弟明诚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

老钟讶于明楼的不解,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儿有一瓣粘连在石碑上的杜鹃花瓣,纤细而软烂的径脉因为湿透的缘故透出银红的黑,如同空浮旧恨的血痂,又像漏夜断续的烛火一样明灭竭力。

老钟张开嘴,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儿又给吞了回去,他开口:“喉疾难愈,也非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明楼边点头,自顾自的说,事实上无论是什么病在身后谈起也都不会重要。明楼在口袋里把钢笔盖好,伸手挥去眼前的水雾,笑道:“多年前在确认明诚死讯的时候,我还未来得及难过,最先想到竟是他玩笑时曾说过的话。他说,人生如远客,人亡又怎能遥葬异乡,始终是要回到故土与松柏为伴,时时暮鼓,方可长眠。”

“一句戏言,他半真半假,我却以为是我最后的归属。”明楼指着与明诚的墓碑比邻的一座空冢,“现今难题费解,这儿到底该葬谁,我也不知道了。”

老钟看着明楼停于半空的手,再也无法渗透更多雨水的衣袖争先从他的手腕处滴落,一颗颗的砸进地面的浅洼里飞溅起微弱的水花儿。

“苟活于世还是马革裹尸,其实明先生从来拎得清。只是哀痛未忘,所以后悔。”老钟依旧撑着伞,对着像是明诚还坐在他的药斋里的靠椅上时那般打趣,“好不好的,现下都好了。”

明楼听着老钟说的话,他的黑伞经过浓松下再一次发出声响,随后未曾停歇的细雨终将一人一墓包裹其中,无声无息,死气森然。

第二天,明楼就找上门来,他比求医时的明诚还要恭敬的希望老钟能给他看一眼开给明诚的药方。

老钟知道明楼晓得他受人之托,不便开口,就来寻写下来的东西,纸上字句不可改,一定琢磨得出个所以然。

明楼机敏老钟却也油滑,他想了想才说,药铺不结实,遭过大劫,以前的东西皆付之一炬,想找也没地儿有了。

说罢,从内堂里拿出本诗册子,给了明楼,他告诉明楼,这是明诚不小心落在这儿的,后来无人来寻,书里头也失了书签,大抵也没人知道明诚是停在那页做的结尾了。

老钟觉得明楼不会需要这么一本连名字也没有的诗集,谁知道明楼捧着却如获珍宝,还留了个鹅绒白的狮面香炉做为谢礼。

在那之后,老钟端详着细腻剔透的白瓷面儿,吹散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青虾盖碗,想着这两兄弟奇怪的很,就连送的东西是大同小异,却还能投人所好。

作者有话要说:

☆、ch.10

一九三六年三月五日

她叫殳乐。自从上次有趣的会晤,我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来到那家琴行,久而久之殳乐就成了我的钢琴老师。

我像她的学生一样购买琴点,自觉笨鸟先飞,好在我也学习过一些乐理知识,再加上她的悉心教导,虽然一时弹不出那样恢弘连贯攻于技巧的曲子,但一本拜厄却能练的足够顺畅。

殳乐说我基础打的好,用不了多久,那首心心念念的《悲怆》就能苦练成功。

我和她用母语交谈,聊彼此的故事,说自己知道有趣或倒霉的事,还有那些只有我们才会明白的历史笑谈。那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说出秘密却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一样的新奇。

我很享受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光,在这个鬼比人多的时代,两个异乡客徒生出些心心相惜的默契,在那些或高或底的黑白音符拼凑出的音乐里,适当的释放各自的寂寥与压抑,我们在最寒冷的时候用宽慰的语言相互取暖。

殳乐很健谈,她说她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童年时光,只是生不逢时,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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