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庭,指了太多的东西。

云长风站在一边,打量着对方,宽额挺鼻,长眉薄唇,侧脸冷锐如刀,此刻闻言,抬起头,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太后娘娘,臣已经用尽了力气了。”

已经,用尽了。——到底是累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的战神乐川王殿下说出这样的话呢?

世人皆赞叹乐川王与他的王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一对难得的恩爱夫妻,事实却并非如此——算是皇家的一段秘辛了,当朝乐川王,其实并不爱如今的乐川王妃,他爱的,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父皇。

听到长客几乎是示弱一般的语气,太后仿佛被噎住了一样,突然说不出一句话了。

一场闹剧罢了,当务之急,是长央。

当御林军寻找到长央时,是在沛京最肮脏的地带,长央郡主缩在自己的身体里,白色的雪和红色的血,半张苍白的脸朝着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了风花雪月。

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直到人群中走出一人,与她年龄一般大的孩童,脚步轻轻地向她走来,似乎是担心惊扰了她沉睡的灵魂,他看着她,眼里是满溢的疼惜。

长央无神地呢喃:“阿离……”

“阿央,我们回家。”

“……好。”

那日,雪下了很久。

多年以后,长央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只记得她的阿离,她的阿离,一步一步把她背回了沂源宫。

乌鸦已睡,长信宫灯漫漫无尽,唯有雪上足音响彻半生。

——她却已经苍老了半生。

第84章 宫廷卷

——花开一时,草长一世。

长信殿中梨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若说仔细了,那就是冬去春来,春走夏至,夏过秋回,秋末冬临。

而懵懂孩童也翩然成洛阳少年,才叫人恍然大悟,竟已过了七个轮回了。

“唔,终于逃出来了。”

沛京繁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此时都不约而同被街道一侧的两位少年所吸引。

那是两个容貌如出一辙的少年,只消一眼,便觉得桃花该开了。

云长风听着长离的感叹,回了一句,“花灯节是在晚上,你大白天拉着我干嘛?”

长离撇嘴,道:“如果是晚上出来,势必要被阿央缠着,许多事都做不了了。”

云长风挑眉,“比如?”

长离朝他眨眨眼,一脸暧昧,声音是百转千回般的戏谑,“比如,逛青楼——”

“白日宣淫可不好。”

“哈哈,装个什么正经,这可是迈向男人世界的第一步,走咯!”

白天逛青楼的不多,大多都是客人惺忪地往外走,就见两位衣着不俗的少年兴冲冲地往里去,一时引得不少人把目光移了过去。

云长风摸摸鼻子,无奈地跟着长离进了楼里,顿时一大堆姑娘便把他们围住。

长离虽是第一次出入青楼,但性格使然,一开始虽有不适,但没一会便是左拥右抱了。

反观云长风,淡淡站在那儿,目光随意一扫,挑了个眉目清秀看起来像个雏儿的少女,两人一道上了楼。

长离瞧了一眼,喃了一句:“阿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

难道是经常背着他逛青楼?

我靠!

长离眼里寒意闪过,挥开怀里的人,追上云长风就把手搭在对方身上,冷冷看了一眼那清秀少女,少女只觉背脊发冷,仿佛被一条毒蛇顶上似的,颤巍巍地不敢动了。

云长风看了一眼,没多大在意,就听到长离冷飕飕的声音,“阿风你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出来逛青楼?”

还特意把背着两字念了重音。

云长风无语,拍了拍对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

长离反而用力更大了,把一办的力都压在对方身上,“不拿开。”

“别闹,这样会长不高的。”

“……”

花灯节可以说是沛京最热闹的时候,每年春天一次,沛京那些足不出户的闺房小姐都会在丫鬟的陪同下出来游玩,不知道会成全多少才子佳人。

人人手中多半提着个灯笼,与人潮如织中走走停停,有的人有缘,能遇见提着个同样灯笼的人,便去三生树下求个铃铛挂在树上,有的因这一晚私定终身,有的因这一晚痴心散落,终不过为他人添了一段饭后的谈资,为诗文里多了些惆怅。

突然人潮拥挤起来,长离不明所以,退后几步,朝云长风随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长风摇头,“我都是被你拉来的,就更不知道了。”

有人听了他们的对话,有些惊奇,回头一看,见是两个龙章凤姿的少年,便乐呵呵地同他们说道:“两位怕是不怎么关注今年的花灯节。”

长离闻言,疑惑道:“今年和往年有什么区别吗?”

那小哥笑着同他们解释:“今年那邀月楼的花魁半妖要抛绣球,谁中了便可一度春风,话说我还从未见过他呢,今天特意来凑热闹,看一眼都好啊,这半妖的一夜可是千金难买……”

大祁分桃断袖之风颇为盛行,一开始只流传于王公贵族之间,后被学士引为美谈,再后来竟不知不觉开始盛行民间,一时间成为大祁的热潮。

他话还未说完,人潮便轰动起来,远远地便看见有人抬着高高的轩车款款而至,车上挂着粉色的薄纱,若隐若现看见美人的身影,勾魂摄魄。

有香味袭来,真应了那句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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