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锅早已是蒸汽熏腾,林重楼搬了个马扎坐在灶膛前,一只手拿着煽火的蒲扇,另一只手支着下颔,双眸紧闭,显然睡的正香。
楚青岫给他气乐了,先把火灭了,再蹲□去端详着林重楼。
林重楼紧密的长睫微微颤动着,眼珠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也是转动的,不知再想些什么。而那眼睑下的肤却透着微微的青黑,看得楚青岫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怎么会累成这样?是吴清又让他忙了什么?还是……还是就为了和自己生气?
想到这种可能,楚青岫弯了弯嘴角,竟然有些自得?
伸出手在林重楼面上虚摸了一把,林重楼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扯进怀里,转而压倒在后面的茅草堆上。
楚青岫挣扎道:“别,唔!外面有、有人!”
后来,林重楼有意无意地提起那面合欢镜时,慕容紫摇的神色迷惘了一下,好似都忘了,最后想起来了却有些惊讶地道:“那镜子你不会没有给青岫给别人了吧?”
林重楼一时愣怔没答话,慕容紫摇急切起来:“那镜子是京中女子在回复求婚者答复用的,送出这镜子就算是答应嫁娶了。”
林重楼问道:“你是要我——送他?”
她给了林重楼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难道是我送?怎么,你没送他吗?
番外三·往事烟
来年春天,大石的姑姑终于嫁人了,送嫁那天,她那个在州府里当小吏的夫君骑了匹马过来接,吹吹打打一路,嫁女儿的老父老母哭了一路,面对来吃酒席的乡亲们却是笑着的。
虽然舍不得,终究还是把女儿嫁出去了,女子有夫才是真正的归宿。
楚青岫当然在受邀之列,林重楼被他带着,大石看看夫子再看看夫子身边那个神情肃然的男人,问了句:“老师,这个阿叔是你什么人啊?”
林重楼面色古怪地瞧了楚青岫一眼,想问: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问光问我?
谁让你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摆着一张石块脸?楚青岫笑笑,想要含糊过去。
大石却不依,定是要问个清楚。林重楼也有几分考量地看着楚青岫。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楚青岫心中究竟算是什么人?
——师弟?
——情人?
还是……
楚青岫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重楼越等越紧张,忍不住抓过楚青岫的手握着,还附送紧张兮兮的眼神。
楚青岫抿着唇笑,缓缓说:“他是我家人。”
家人,很含糊的词。两个男子,可以是兄弟表兄弟可以是堂兄弟或者楚青岫有亲戚的话就更多猜想。
但林重楼只从这个词里面听出一个意思,他们重新开始以后楚青岫常常和他说的。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宁死都不愿舍弃的人。
林重楼很满意地笑了,不再是一贯示人的严肃模样,大石看他笑,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好看耶!
大石正傻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都没有注意他们隐藏在相接衣袖底下交握着的手。
宴席上楚青岫自然被众人以各种理由灌酒,林重楼虽然想挡却怎么都张不了这个口,毕竟他无语惯了,就算是面对热情好客的村民也觉得有一定的距离感,虽然他们彼此都算是很面熟的,林重楼也各个都能叫上名儿称呼来。
直到楚青岫真的是给灌得拿不住杯子,林重楼过去扯他,一扯就香玉满怀抱了,一心急狂吼一顿,桌上本来就醉着的人给他的话都震傻了,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总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是这场面了。
——李大伯问:“诶,楚夫子呢?我家宝儿上次上山玩野了,就是他找回来的,我还没谢他呢。”
李大伯身边的赵叔摇摇脑袋:“你都谢了他多少次了,没谢够啊,换我、换我!我儿子上次从凉州送来封信,说是看上个女子,想接我去凉州看看。你说,要不是有楚夫子在,我怕是连孙子都有都不知道呀!”
对面的黄姑使劲敲了敲碗筷,脸上的肥肉一抖,一脸凶神恶煞道:“你们这都老皇历的事情了!我那个……”
“你那不是老皇历啊?”
…………
林重楼扶着楚青岫出了大石家的院门,众人都醉得不清,也没人注意。刚绕过门外,林重楼四下看看,确定这空旷的街道上目前连个鬼影都没有了,弯腰将楚青岫抱起来左手一抬,楚青岫的头边靠着他的胸膛,眉眼微皱,面色潮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黑夜中几个起跃,林重楼不费吹灰之力地越过屋顶越过街角,直奔家中而去。
“唔!”楚青岫在落地家门口的那一瞬突然挣扎起来,手指扯着林重楼的衣领,胸脯急促起伏着,林重楼好半天才听到他说的“难受”两个字。
“呕!”连家门口都没进去,楚青岫弯腰扶着墙角吐起来,他浑身一点力气都不剩,要不是林重楼半搂着早就倒地上了。
林重楼没找到手帕之类的东西,索性把外衫脱下来,给楚青岫擦了擦嘴,看着他方才还红润的脸此刻一下子吐苍白了,简直是心疼坏了,拖着楚青岫回去边埋怨:“怎么喝成这样,别人递你就喝,他们那么多人对你一个……”
“我喜欢……”楚青岫迷迷糊糊地呢喃了句。
林重楼皱眉,记忆里楚青岫没有那么贪杯的,难道真的是他们分开太长时间了变的?
楚青岫在他纠结的时候补上一句:“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