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几日前的苍白。

夏夷则按下之前想要说的老生常谈,这番情景即便从他自己的角度看去——这清酒佐梅,只闻香气便已沈醉,何況這天地附贈的白雪茫茫?

只是清和不知端着酒盏在想些什么,便连夏夷则已到了自己身后都尚未察觉,夏夷则只怕自己大声了会唬的清和一愣,因此行至清和身边方轻轻唤道:“师尊?”

清和端着酒盏的手指微微一颤,这方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夏夷则一笑道:“夷则回来了,为师方才卜卦有些出神,可要饮一杯?”说罢朝着夏夷则递上自己手中的酒盏。不料他这徒弟当真自他手里从容接过,就着杯沿便一饮而尽,饮尽后稍一回味,不觉一笑:“入口醇郁,有濯魄冰壶之感。这是……竹叶青?”

清和点点头,捧起桌上的手炉在怀里暖着:“碧梧轩的竹叶青,为师也只刚喝了两杯——”

这个两杯大约后面得跟个半字,夏夷则方才喝的是清和饮过的残酒,平日倒也罢了,只是他方才就着的杯沿,也同清和饮酒时不差分毫,这便多了几分含混不清的暧昧。

“那家的竹叶青喝下几杯,便是海量也当醉了——”夏夷则此言便是含蓄提醒清和到此为止,因而便接着朝间之事转移话题:“师尊,今日在宫里见了位回来的节度使。”

清和恩了一声,瞄了眼夏夷则的神情后唇角含笑:“是哪一位?”

“刚刚回来的朔方节度使——两年前平定西突厥的阿那将军。”夏夷则将那酒盏放回桌上,正听得清和了然答道:“原来是那位将军,他家中似乎有一名小妹——”

“师尊救过命的。”

清和觉着有些冷,因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支起的毛领掩住半边面如冠玉,一时显得甚有雍容清贵之感。

夏夷则忍不住伸手过去压了压那翘起的领子,便听清和随意解释说:“两年前,不过顺手为之。不知那小姑娘现在如何了。”

“那位将军这月十七要在自家宅邸置席——”夏夷则这话只顾说的从容不迫,浑然不觉自己面上颇有郁结之色:“还叫我请师尊去。”

清和忍不住伸出手,冰凉手指抚上夏夷则眉心,眼看着他这徒弟似乎微微一惊,不觉笑道:“现下这个模样,夷则是怕为师倒戈相向么?”

这话自然是玩笑,只是夏夷则不由得一时面热,觉出自己方才举止浑不似平日内敛沉静,不过是一顿席,他倒像是怕师尊被谁抢走了一般,因此定了定心神看向清和问:“那师尊去么?”

清和手指撤了回来,自然而然的说:“夷则去,为师自然去。”

这一句话,夏夷则自将方才诸多心烦抛诸脑后,不由笑道:“师尊原本好好的赏雪,是弟子搅了兴致。”

清和目光一转,瞧见那亭前的数棵梅树,这一场大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停了,日光隐隐从云缝中透出,而那数棵梅树的枝干上均压了一层薄薄雪花,他唇角含笑同夏夷则道便:“既如此,便罚你舞剑一曲,就在那梅树旁。”

清和这话既出了口,夏夷则自是无有不遵。索性化出青锋,持剑出了亭子,清和遥见青年身形修长,削肩窄腰,持剑立于院内当真赏心悦目。

而夏夷则手中薄刃青锋一动,剑气掠过处卷起梅花如新月堆雪,而青年的身形便在这漫天银粟中若隐若现,间或一道凌厉寒光,有如银瓶乍破,令人心神凛然。

清和看的悦目,便手持牙箸敲起杯盏,那酒盏是玉器,敲出声音甚是清脆,这乐声剑舞渐渐融为十分默契,直到夏夷则身形倏然一顿,剑光中化作飞雪的梅花悠悠然落在身边,清和的敲击声也正是落了重重的最后一下。

收剑之时,夏夷则只觉周围尚余一缕梅花冷香。他抬头去看亭中的师尊,只见清和放下牙箸向他清越一笑,日光莹莹落在雪上,也透过亭子为清和稍显单薄的身影打上一层略微浑厚的光,整个人宛如一副妙画。

夏夷则只觉得心头隐隐一跳,仿佛是这一瞬间,那本该是师徒间的孺慕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至于究竟是何种变化,便连夏夷则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第9章 八

夏夷则言出必践,他既说了会赴约,便一定会去。清和只道徒弟去自己也去。

而阿那□□的那句谢恩,清和却是有些不放心上的,对他而言那的确只是举手之劳,也是碰巧,若不是那日他下山行至长安,想念了玉景春的酒,而酒坊里那两名不知哪里的闲散人嘀咕着东街哪里哪里的小姐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缠了身,而他也没有心血来潮的多管闲事——那大约那位突厥将军的小妹,坟头上的草都有一尺高了。

而一月十九那日清晨,突厥将军府邸中的请帖殷勤地送上门,正午方过,夏夷则便同自己师尊悠悠然的去赴宴,这一出宴,清和是主客,可那府邸门前进进出出的,无一不是朝堂权贵和天子亲系,便连清和也同夏夷则笑道:“这位将军当真是好大的面子。”

夏夷则伸出左臂,稳稳的撑着师尊下了马车,听了这话不由蹙起两道冷秀的剑眉,是了,他见到了二皇子的车驾,以及朝堂上职权尤重的几位大臣,门口的小厮收好请帖将人恭敬请入府门。夏夷则神情有些微妙,却听得身后一道熟悉声音颇为讶异:“三殿下——诀微长老?”

被叫到名字的师徒两人一齐朝那方向看去,只见是穿着家常服饰的武灼衣,身后携着位身形略比他矮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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