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说给洛枫听的。
肖凡并非因为王一格殒命才叛变。
在王一格尚是他队长的时候,他就已经选择了欺骗。
尹天不由得冷笑一声。
什么是“可靠”线报?
还有什么情报是一定可靠的?
肖凡可以成为毒枭的走狗,那其他人为什么不会?
尹建锋后面还说了什么,尹天已经没有心思再听。
他有些耳鸣,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的确受了爆炸的影响。恍然间头也痛了起来,胃一阵一阵地抽搐,想吐,却只能呕出清汤汤的酸水。
散会前,尹建锋好像嘱咐过大家好好休息,尽快恢复,静待特种作战总部的指示。
尹天回宿舍睡了整整一天,时不时醒来,时不时做些怪古稀奇的梦。
梦里又看到了哥哥。他欣喜若狂地跑上去,刚刚抱住,却觉怀中一空。
稀里哗啦的声响传来,他低下头,怀里哪有什么哥哥,手中空荡荡的,脚下是一堆阴森森的白骨。
十多年了,死在毒贩手上的哥哥早已是一具冷清的骷髅。
他被吓醒,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次梦见的是一边脑袋血肉模糊的艾尔提。
曾经帅气的维族兵哥儿用一条腿跳来,被炸烂的腹部流出一截血淋淋的肠子。
他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却不管不顾地抱住艾尔提。
艾尔提笑起来,面容扭曲可怖,轻轻在他耳边念叨:“天江,你和宁城不能死啊。你俩答应过我会来喀什买房的,你们不能食言,不能像我一样。”
他醒了过来,枕头上落下一滩水迹。
半梦半醒间,他又看到了邹子朝,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猎鹰队员与维族军人。
他们都已经牺牲了,或死于与毒贩的枪战,或死于恐怖分子的炸药。
他们死的时候穿着浸满血污的军装,若无人收殓,迷彩就成了他们最后的裹尸布。
最后一个梦里,他又梦到了哥哥。
宁珏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扮相,双唇未启,似笑非笑。
他诧异得瞠目结舌,可还未来得及问上一句话,一阵猛烈的震颤就将他从梦中拉入现实。
宁城坐在床沿,单手摁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端着盛满饭菜的饭盒,见他终于睁了眼,嘴角勉强向上一扬,哑声道:“睡一天了,起来吃饭。”
经过“蔷薇”一役,特种兵们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被平白蒙上一层灰扑扑的雾霭。
一鼓作气,舍生忘死,偏偏差点栽进贪生怕死之徒的手中。
肖凡就像个冷血的杀手,硬生生在他们每个人心中插上一刀。
缅甸政府军与中国武警的伤亡数字一次次修正,每一次伤者的数量都会下降,那些名字被加上黑框,悄然移动到死者一栏上。
尹建锋与洛枫飞往北京,等着他们的是不间断的问责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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