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子枫想了想,道:“你和我师叔,是怎么认识的?”

祁安思索了一下,回忆道:“当年北境在打仗,我在战场上不知道被哪个孙子s,he了一箭,箭镞的角度有点儿刁钻,军里的军医说我活不过三天。后来没办法啊,常斌就到处去找神医,然后就找上了你师叔。”

“他当年在北境开了个药铺,悬壶济世,很有名望。来军营里看了一眼,施了几针,又给我开了几幅药,就愣是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我当年看他老而无依,就把他收作门客,帮他把药铺子越开越大……”

当年祁安承诺说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然老爷子无子无女,就由祁安来帮他养老送终。

“老爷子临走前专门给我留了一瓶彼岸香,我当初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祁安笑着叹了口气,“老爷子厉害,想得比我远。”

他当时在朝中已经屡屡不顺了,翟天阳生前估计也是知道他长远不了,才给他留了这么一条后路。

翟子枫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翟天阳那老东西舍得把他那宝贝了一辈子的彼岸香给祁安了。

“那以后呢?”翟子枫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祁安盯着房顶发了会儿愣,笑道:“谁知道呢?”

“那常什么不是让你去南疆吗?”翟子枫有些酸溜溜地道,“怎么不去呢?”

“南疆?南疆有什么好的。”祁安皱了皱鼻子,眯着眼道,“而且你觉得我这么一去,还回得来吗?”

南疆郡王府又不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真的去了,恐怕就是一辈子与故土无缘了。翟子枫想起之前他对常斌说的话——“我生在大安,死在大安”。

他忽然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甚至是更小一些的小子,心x_i,ng几乎就像是个老头子,别人脑子里都还是闯荡天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着落叶归根了。

他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也不管史官如何评判他,似乎只有埋骨在这他当年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大安山河里,才能觉得心安。

这个人看似逍遥,实则早已被心里那盘根错节的执念给牢牢拴住了。

翟子枫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当年真的想谋反吗?”

祁安笑了,半开玩笑道:“想啊,但是没这么做。我堂堂北肃王,五十万j-i,ng兵铁骑,要是真的拥兵自重,江山早就易主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自夸自卖的意思,但事实确实是如此。其实有时候祁安自己都觉得皇帝杀得对,不然再放任他继续坐大,连祁安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克制住自己的yù_wàng。

他当年那么强的兵力,若是说完全没有一点儿不臣之心,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而天子乃一朝之根,万不可妄动。

结果皇帝为了以防万一,在他的苗头露出来之前,就把他摁死在了土壤里。

如今是非成败转头空,他原本以为自己就算是被扣上了逆臣贼子的罪名,不能流芳百世,起码也会遗臭万年。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死后这么点儿时间里,北疆的防御很快就被他当年自己培养的后辈给顶上了,四海安泰,天下太平。

而北肃王这个名号,纵使当年再怎么雷霆万钧,现在也鲜少被提起了。

固一世之雄,而今安在哉?

事情到了最后,祁安才恍然大悟——大安可以没有他,但他却不能没有大安。

祁安想着想着,忍不住一阵苦笑,眼眶微微泛红,有些嘶哑的嗓音沉声道:“我祁长宁戎马一生,护江河万代,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当年是不是真的别无所求,祁安不敢妄言,但现如今至少他守住的江山仍然没丢,他也觉得这就够了。

回归到最本质的初衷,再去笑看曾经的弯弯绕绕。

这时翟子枫第一次看到祁安哭,两行清泪止也止不住地从他眼眶里滚落下来。翟子枫爬压着他的伤处,半躺在他旁边陪了他一夜。

直到破晓。

☆、顾平

徐岚山揣着y-in阳册下山的时候,顾平已经在半山腰上等了他许久。

“师兄。”徐岚山叫了他一声,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顾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看了看徐岚山身后的y-in阳山弟子,对徐岚山道:“借一步说话。”

徐岚山不疑有他,让任霖他们带人在原地等着,自己跟着顾平往林子深处走去。

等再也看不到那些y-in阳山弟子们的影子时,顾平才停了下来,他沉声问道:“y-in阳册拿到了?”

徐岚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两本从翟子枫手里夺来的y-in阳册,又补了一句:“我没杀他。”

顾平没吭声,把y-in阳册接过来看了看——嗯,确实是真的。

“师兄叫我来,是想说什么?”徐岚山疑道。

顾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徐岚山的后颈:“其实也没什么。”

徐岚山一听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戏弄了一般,正要开口抱怨,就冷不防后颈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一片酥麻感如潮水般袭来。

徐岚山瞪大了眼,惊道:“你……”

顾平扶着他坐到了一棵树旁,灯笼就放在他手边,映得他半边脸上是一片浓重的黑影。顾平眼神里透着种说不清的悲哀,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听着,师兄不会害你。”

徐岚山恶狠狠地张了张口,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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